沈墨白对着天花板连开三枪,震落的灰尘中,他瞥见银棺底部刻着的家徽——那是他沈氏宗族的标记。混乱中周念安拽着他撞开彩绘玻璃窗,跌进教堂后院的玫瑰花丛。暗红色的花瓣沾在伤口上,竟像活物般往血肉里钻。法租界公寓里,沈墨白用镊子夹出嵌在皮肉里的花瓣,发现每片背面都附着透明虫卵。怀表里的玉蝉此刻安静如死物,表盖内侧的照片上,妹妹沈玉蝉穿着素白旗袍,耳垂戴着同样的玉蝉坠子——那是她二十岁生日时,他在城隍庙买的。
"1923年4月5日..."周念安突然念出蝉翼上的日期,手指发抖地翻开案卷,"这是令妹失踪那天的公历日期!"解剖刀划开花瓣,汁液在显微镜下呈现游动的双头蛇形。
暴雨拍打着窗棂。沈墨白突然夺门而出,冒雨冲进霞飞路的当铺。老朝奉见到湿淋淋的玉蝉,眼镜后的瞳孔骤缩:"这是往生蝉啊...活人含玉蝉入殓,三年后开棺,若玉蝉化血,便是借了阳寿..."他枯瘦的手指指向蝉腹几乎不可见的红丝,"这枚已经饮过七个活人的心头血。"圣玛利亚教堂的钟声在雨夜中格外沉闷。沈墨白潜回地下室时,银棺周围摆着七盏续命灯,火光映照出墙上的壁画——分明是沈家老宅祠堂里的《山海经》图。但原本瑞兽的位置,全被改画成器官变异的人形怪物。
杂役的白袍在烛光中飘荡,他正往唱诗班少年静脉注射黑色液体。"沈小姐是最完美的宿主。"他转身时露出脖颈后的双头蛇刺青,"大日本帝国的寄生虫,在阴时女体内能休眠三年..."
沈墨白的子弹穿透白袍,却只打碎了一个瓷罐。腥臭液体漫过鞋面,无数透明幼虫在液体中舒展身体。杂役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子时已到,该迎接蝉娘娘归位了——"
地窖深处传来熟悉的江南小调,正是妹妹常唱的《茉莉花》。沈墨白踢开暗门时,看见穿白旗袍的背影正在梳头,梳齿间缠绕着带血的青丝。铜镜映出的却是一张布满蝉卵的脸...沈墨白的手僵在半空,铜镜里的“妹妹”缓缓转过头来。她的皮肤下似有无数细虫蠕动,脖颈处的玉蝉吊坠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
“哥哥……”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潮湿的回音,“你终于来了。”
沈墨白的枪口微微颤抖,但下一秒,她的脸皮突然裂开——不是流血,而是像蝉蜕一般,整张脸皮簌簌剥落,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虫卵。
“砰!”枪声炸响,子弹穿透她的肩膀,却没有血,只有粘稠的黑色液体渗出。她歪了歪头,嘴角裂开一个诡异的弧度:“没用的,哥哥……它们已经在我身体里活了三年。”
身后传来周念安的怒吼,沈墨白回头,只见法医正被几个白袍人按在地上,针管里的黑色液体已经推入一半。沈墨白猛扑过去,一枪打碎针管,拽起周念安就往地窖外冲。
“他们……在培养活体宿主!”周念安喘息着,脸色惨白,“那些孕妇……是下一个实验体!” 暴雨倾盆,整个法租界笼罩在阴冷的水雾中。沈墨白和周念安浑身湿透,冲进巡捕房时,值班的巡捕已经倒在地上,七窍流血,胸口伏着一只血红色的玉蝉。
桌上摊开的档案里,赫然是八名孕妇的登记资料,每个人的生辰八字都被红笔圈出——全是阴年阴月阴时生人。
“他们要的是未出生的婴儿……”周念安声音发抖,“胎儿纯净的血肉,是寄生虫最好的温床。”
沈墨白猛地想起三年前妹妹失踪前夜,曾说过一句奇怪的话:“哥,如果有一天我变了,别找我……那已经不是我了。”
他攥紧拳头,怀表里的玉蝉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停在午夜子时。
窗外,圣玛利亚教堂的钟声敲响。 沈墨白和周念安冲进教堂时,整个地下室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祭坛。八名孕妇被铁链束缚,围成一圈,中央是一口巨大的青铜鼎,鼎内黑水沸腾,无数幼虫在其中翻滚。
杂役站在鼎旁,手里捧着一本古旧的册子,口中念诵着晦涩的咒语。而沈墨白的“妹妹”则站在祭坛最高处,身上的旗袍已经被撑裂,露出皮肤下蠕动的虫群。
“时辰到了。”杂役抬头,露出狂热的笑容,“蝉娘娘,该归位了。”
沈墨白举枪瞄准,可下一秒,整个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青铜鼎里的黑水如活物般翻涌而出,化作无数细长的黑虫,朝他们扑来!
周念安猛地拉开随身携带的酒精瓶,点燃布条扔向虫群,火焰瞬间爆燃,黑虫在火中发出尖锐的嘶鸣。
“沈探长!”周念安大喊,“玉蝉!用玉蝉!”
沈墨白猛地掏出怀表,将里面的玉蝉狠狠砸向青铜鼎——
“咔嚓!”玉蝉碎裂的瞬间,整个地下室陷入死寂。
紧接着,所有的虫群突然僵住,随后如潮水般退去,钻回孕妇们的口中。而站在祭坛上的“妹妹”,身体剧烈抽搐,皮肤寸寸龟裂,最终像一具空壳般坍塌在地。
杂役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皮肤也开始剥落,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虫卵。
“不……不可能!蝉娘娘……我们的长生……”他疯狂抓挠着自己的脸,最终倒在地上,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 三天后,暴雨停歇,法租界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八名孕妇被救出,但她们腹中的胎儿已经没了心跳。教会医院给出的死因是“急性中毒”,可周念安在解剖时发现,每个胎儿的颅骨内都有一只死去的幼虫。
沈墨白站在妹妹的衣冠冢前,手里握着那枚碎裂的玉蝉。
“沈探长。”周念安走过来,递给他一份档案,“查到了,那个杂役……是日本关东军‘蝉计划’的成员,他们在用活人培养寄生虫,试图制造‘不死士兵’。”
沈墨白沉默良久,最终将玉蝉埋进土里。
可就在他们转身离开时,泥土微微颤动,一只血红色的幼虫破土而出,振了振翅膀,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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