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穿过树叶间隙,在马车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程墨白靠在摇晃的车厢内,目光不时扫过窗外的小路。小李赶车的背影在车帘缝隙间若隐若现,马蹄声在土路上发出沉闷的节奏。
"你觉得他能信吗?"苏青瓷压低声音问道。她已经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头发挽成乡下妇人常见的发髻,但眉眼间的气质依然掩不住。
程墨白摩挲着父亲的怀表:"小李跟了我两年,从没出过差错。"他停顿了一下,"不过现在这世道,谨慎些总没错。"
苏青瓷点头,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布包:"以防万一,我准备了这个。"
布包里是两把精致的匕首和几个小纸包。程墨白挑眉看她,苏青瓷解释道:"匕首是家传的,上面淬了麻药,见血封喉。纸包里是烟幕弹,逃命用。"
"苏老板...不,苏小姐,你到底是什么人?"程墨白忍不住问道,"普通茶馆老板可不会随身携带这些。"
苏青瓷的指尖轻轻抚过匕首锋利的刃口:"等到了水月庵,你会知道的。"
马车突然减速,小李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程先生,前面就是白湖了。水月庵在湖西岸,咱们得步行过去,马车太显眼。"
三人下车,眼前是一片开阔的湖泊,水面在阳光下泛着银光。湖西岸的树林中,隐约可见一座灰瓦建筑。
"那就是水月庵?"程墨白眯起眼睛。
小李点头:"荒废多年了。听说白家出事前,白夫人常来这里上香。"
"小李,你在这里守着马车。"程墨白吩咐道,"如果有陌生人靠近,就学布谷鸟叫三声。"
小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头应下。程墨白和苏青瓷沿着湖边小路向水月庵走去,脚下的枯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那孩子想跟来。"苏青瓷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小李。
程墨白嗯了一声:"好奇心重是好事,但今天不行。"
水月庵比远看更为破败。院墙倒塌了大半,山门上的漆早已剥落,唯有门楣上"水月庵"三个字还能辨认。院中杂草丛生,几株古柏却依然苍劲。
"观音殿应该在那边。"苏青瓷指向主建筑。
推开吱呀作响的殿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殿内光线昏暗,几缕阳光从破损的屋顶斜射进来,照亮飞舞的尘埃。正中的观音像已经褪色,但令人惊讶的是,这尊观音并非传统的正坐姿势,而是背对大门,面朝墙壁——正是"倒坐观音"。
"'问观音为何倒坐,叹众生不肯回头'。"苏青瓷轻声念道,"这是很少见的造型。"
程墨白走近观察:"老周的纸条说'水月庵观音像,倒坐慈悲',看来就是这尊了。"
两人开始仔细检查观音像。程墨白注意到观音的莲花座上有几道不自然的划痕,像是被人为移动过。
"帮忙推一下。"他示意苏青瓷。
两人合力推动观音像,底座发出石头摩擦的声响。随着观音像转动,原本被它挡住的墙上露出了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铜盒,上面布满了绿色的铜锈。
程墨白小心取出铜盒,盒盖上刻着"白氏秘藏"四个字。盒锁已经锈死,他用匕首撬开,里面是一卷泛黄的绢本和几封信件。
"这是..."苏青瓷的声音突然哽咽。
程墨白展开绢本,上面是一幅精细的山水人物画草图,笔法飘逸灵动,右上角题着"西园雅集图稿"几个小字。
"李公麟的画稿!"程墨白惊叹,"看来白启明确实找到了《西园雅集图》的线索。"
他接着查看信件,都是白启明写给某位"远山兄"的密函。第一封信写道:
```
远山兄台鉴:
天津之行已证实杜某所藏确为李公麟真迹,然其欲以此贿络日人,换取走私便利。弟虽商人,亦知国宝不可外流。已联络北平博物院,拟暗中购回。然杜某势大,恐遭不测,特将摹本及证据藏于滹沱图中,托付吾兄保管。若弟有不测,望兄将此证据公之于众。
启明 民国十四年三月初七
```
程墨白的手微微发抖:"远山兄...这是我父亲!"
苏青瓷已经泪流满面:"程先生...不,程大哥。我该早点告诉你的。"她深吸一口气,"我是白瑾瑜,白启明的女儿。"
程墨白震惊地看着她:"白家不是..."
"全家遇害,是的。"白瑾瑜——现在的苏青瓷擦去眼泪,"但那晚我恰好在水月庵为母亲守夜,逃过一劫。程伯父找到我,将我秘密送到苏州苏家寄养。三年前苏家遭难,我只好回到保定,化名调查真相。"
程墨白脑中思绪万千。父亲当年突然离世,母亲郁郁寡欢,原来都是为了保护眼前这个女子和她家族的血海深仇。
"所以你知道玄字会的一切..."
"只知道一部分。"苏青瓷摇头,"程伯父为了保护我,很多事都没告诉我。直到他临终前,才托人送来那块怀表和你刚才看到的象牙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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