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里!"李老栓突然指向窑洞深处。一堆灰白色的块状物堆在角落,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尘土。
方稷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用手指捻了捻那些块状物,然后兴奋地大喊:"是生石灰!还没完全碳化的!"
王铁柱也激动起来:"有多少?"
三人粗略估算,大约有三四百斤。虽然远不够全大队使用,但足够再改良二十亩田了。
"得想办法运回去。"
方稷却盯着窑壁出神。这边有窑大概率有矿
他突然问:"王队长,这附近有石灰石矿吗?"
"后山就有。"王铁柱指了指方向,"怎么,你还想自己烧石灰?"
"为什么不呢?"方稷的眼睛在昏暗的窑洞里闪闪发光,"这窑虽然破了,但修修补补还能用。如果有原料,我们自己烧石灰!"
回村的路上,三人兴奋地讨论着计划。
王铁柱答应抽调五个劳力来修窑,李老栓则负责组织收集燃料。
方稷在心里计算着烧制温度和时间,虽然没实际操作过,但理论上并不复杂。
"方啊,"李老栓突然问,"要是真烧出石灰,全大队的地都能像试验田那样增产吗?"
方稷没有立即回答,但看着老农期待的眼神,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能,至少增产三成。"
李老栓的眼里突然涌出泪水。老人别过脸去,用粗糙的手掌狠狠抹了把眼睛:"好,好啊...老婆子临死前,兴许能吃上顿饱饭..."
回村后,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
当晚的社员大会上,王铁柱宣布了烧制石灰的计划。出乎方稷意料的是,连最保守的老人都举手支持,北边那一小块田的成果已经说服了所有人。
"但是,"王铁柱话锋一转,"烧窑要劳力,要柴火,要时间。眼下夏收在即,不能耽误农时。"他环视众人,"我的意见是,先抽调十个人跟小方修窑,其他人全力准备夏收。同意的举手。"
手臂如林般举起。连平时最爱唱反调的赵会计都举了手。
散会后,方稷被村民们团团围住。这个问石灰要烧多久,那个问自家自留地能不能也撒点。张婶甚至挤过来塞给他一双新做的布鞋,底子是用旧轮胎割的,耐磨又防滑。
"俺家那口子说,你整天跑山路,鞋都磨破了。"老太太不由分说地把鞋塞进他怀里,"试试合脚不?"
方稷捧着鞋,这已经不知道是自己最近第几次想哭了,这双鞋不知耗费了老人多少个夜晚的油灯...
第二天清晨,修窑队就出发了。除了方稷,其他九人都是李老栓精心挑选的壮劳力,既要力气大,又要嘴巴严。毕竟私自烧石灰这事,传出去可大可小。
修窑的工作比方稷想象的更艰难。坍塌的部分要重新砌,烟道要疏通,窑门要加固...好在农村汉子们个个都是多面手,砌墙的砌墙,和泥的和泥,进度比预期快得多。
中午休息时,众人围坐在树荫下吃饭。方稷打开布包,里面是张婶特意给他准备的杂粮饼子和咸菜,比别人多了一小块咸鸭蛋。他刚看向李老栓,就被李老栓按住了手。
"你吃。"李老栓的声音不容置疑。
方稷小口小口地吃完那块咸香的鸭蛋,感觉每一口都沉甸甸的。
下午的工作是收集石灰石。后山的矿脉裸露在外,开采并不困难,但搬运却是体力活。方稷坚持要和大家一起背石头,结果没两趟肩膀就磨出了血泡。
"歇着吧,方。"一个叫大牛的社员憨厚地笑着,"这活儿我们干惯了。你去看看窑里的火道咋弄。"
方稷拗不过他们,只好去检查窑内的结构。正当他猫着腰在窑洞里测量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他赶紧跑出去,看见陈建军带着两个公社干部模样的人站在窑前,脸色阴沉。
陈建军皮笑肉不笑地说,"公社来检查夏收准备工作,听说你们在这儿搞'副业'?"
方稷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在这个强调"以粮为纲"的年代,任何与粮食生产无关的活动都可能被扣上帽子...
"什么副业?"李老栓突然从人群中走出来,手里拿着把铁锹,"我们这是在修水利!"
"修水利?"公社干部狐疑地看着石灰窑,"这明明是..."
"水池子!"李老栓面不改色,"夏天存水,冬天防冻。能存五百担水呢!"
方稷立刻会意,接过话头:"对,这是改良版的旱井。您看这结构..."他指着窑体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故意用了大量专业术语。
公社干部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只丢下一句"别耽误夏收",就匆匆离开了。
陈建军落在最后,恶狠狠地瞪了方稷一眼:"走着瞧!"
危机暂时解除,但所有人都明白,必须加快进度了。接下来的三天,修窑队干脆住在了山上,日夜不停地工作。
方稷负责技术指导,其余人轮流开采石灰石、砍柴、烧窑。张婶带着几个妇女每天送饭上山,还特意给方稷多带个煮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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