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风擦拭着青瓷药罐的手突然顿住，檐角铜铃被夜风撞出细碎声响。医馆后巷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紧接着是秦慕伊急切的呼喊："快来人！王阿婆又犯病了！"
他抓起案头的银针筒冲出去，月光下，常年帮医馆送菜的王阿婆正躺在青石板上抽搐，嘴角泛着白沫。秦慕伊已经半跪在旁，用帕子垫在老人齿间，见洛风跑来，立刻道："脉息如游丝，怕是痰浊蒙窍。"
洛风点头，指尖如蝶翼般在老人百会、水沟、内关穴游走，银针瞬间入穴。约莫半柱香时间，抽搐渐渐平息，王阿婆发出一声绵长的喘息。医馆学徒们举着灯笼围拢过来，目光里满是敬畏。
"都记住，"洛风摘下沾着药香的布巾，"癫痫发作时，首要护其舌齿，防咬伤窒息；若遇强直抽搐，不可强压肢体，以免骨折。"他转身指向药柜第三层，"速取远志三钱、石菖蒲五钱，配竹沥水灌服。"
待王阿婆被安置妥当，洛风召集所有伙计到堂前。烛火摇曳中，他铺开泛黄的《黄帝内经》，秦慕伊则捧来盛满药材的漆盘。"癫与痫不同，"洛风拈起一片深褐色的胆南星，"癫多属痰气郁结，痫则风痰闭阻。但无论何证，皆需急则治标，缓则治本。"
"师父，"新来的学徒阿青怯生生举手，"刚才您用的针法，可有讲究？"
秦慕伊笑着接过话头，素手轻点穴位模型："百会为诸阳之会，水沟醒神开窍，内关宽胸理气。此乃'醒脑开窍'针法，配合风池、丰隆，可化痰息风。"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个锦囊，"这是我新制的避痫香，含安息香、檀香、石决明，发作前嗅闻，或有缓解之效。"
洛风赞许地看她一眼，又转向众人："除了针灸汤药，日常调护亦不可轻忽。"他展开一卷手绘膳食图，"癫痫患者当忌肥甘厚味，宜食小米、山药健脾，莲子、百合宁心。若见发作频繁，可用伏龙肝煎汤代水，温养脾胃以杜生痰之源。"
正说着，门外传来马蹄声。八百里加急的驿卒翻身下马，递上封火漆密函。洛风展开一看，面色凝重："皇城司急召，三皇子昨夜癫痫大发，昏迷不醒。"
秦慕伊已经开始收拾药箱："我与你同去。"两人跨上快马，在晨雾中疾驰。宫门前，太医院众医正吵得不可开交，有人主张用金石重镇之剂，有人坚持温补命门。
洛风掀开三皇子的锦被，见其面色青灰，喉间痰鸣如拽锯。秦慕伊俯身查看瞳孔，低声道："热闭心包，非寒凉不可解。"她迅速调配紫雪丹，用竹沥水化开灌下，洛风则施"十三鬼穴"针法，针尖如流星般划过人中、少商。
半个时辰后，三皇子终于苏醒。皇帝握着洛风的手感慨："济世医馆果然名不虚传！朕要重赏..."
"草民只求陛下恩准，"洛风叩首道，"将医馆所制的避痫香、安神散，免费分发给京城百姓。"秦慕伊补充："另有《痫症防护手册》，愿广印千册，教世人自救之法。"
回宫路上，秦慕伊望着漫天晚霞轻笑："你倒会借势而为。"洛风牵住她的手："杏林之道，本就该悬壶济世。若能借此让更多人免受病痛，何乐不为？"
半月后，济世医馆门前排起长队。洛风和秦慕伊亲自坐镇，不仅免费施药，还现场演示急救手法。阿青学得最快，正耐心教一位妇人："发作时要将患者头偏向一侧，这样痰液才不会堵住气道..."
夜色渐深，最后一位病人离去。洛风擦拭着针灸铜人，秦慕伊则在整理新到的药材。烛火映得她侧脸柔和，洛风忽然道："待这阵忙完，我们去嵩山采些野生天麻？听说那里的药材灵气最足。"
"好啊，"秦慕伊抬头，眼中有星光闪烁，"顺便把新编的《癫痫十问》刻成石碑，立在医馆门前。"
窗外，长安城的灯火渐次亮起，如同散落在人间的星辰。济世医馆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照见匾额上"悬壶济世"四个金字，也照亮了无数人对健康的期盼。洛风和秦慕伊相视而笑，他们知道，这份守护生命的事业，永远不会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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