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死了,但她死前守护的世界还在。」
「所以,我不恨你。」
那一刻,五条悟的心跳漏了一拍。
因为他听得出来,真希说的那个「世界」,不是指这个充满咒灵与诅咒的人间——
而是他自己。
她的意思是,离忧的世界,从来都只是他。
「她的领域……我后来想了一下,才明白是什么意思。」真希在离开前停了一下,低声补了一句。
「她把自己困在一个无法靠近、也无法离开的位置——她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却又不能不守在你身边。」
「她那种爱……实在太……」
她说不下去,只是拍拍五条悟的肩,像是想替离忧完成什么交代:
「……你可以忘记很多事,但记得好好活着。别忘了她的世界,是从你开始的。」
那句话像一记雷霆落在他脑中。
原来,那个他没有细想、注视过的领域,不是战术构造,不是战力强化,不是空间术式的封锁技巧。
那是她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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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没有离忧的世界,五条悟只与一个人说话——硝子。
不是因为硝子能安慰他,而是因为他知道,这世界上最理解离忧的人,除了他自己跟真希,就剩下硝子了。
「……学姊的习惯还在这里吗?」那天他来到医务室,指着某个角落问。
「嗯,她以前总把水杯放那个位置,说这样回头比较顺手。」硝子平静地回。
「……那个玻璃罐里以前是什么?」
「维他命锭。她说不想让你每次看到她吃药就问东问西,才藏起来。」
五条悟没笑,只是点了点头。这种对话,他们已经重复过无数次。
他总是问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而硝子总会照实回答,不带情绪,不加责备。
她从没问过他:为什么现在才想了解她?
也从没说过:如果当初……
因为她知道,那些话,早就烙在他心里了。
有时候他会在夜里忽然来到医务室,静静坐着不说话。硝子也不劝他离开,只给他一杯茶,让他自己慢慢沉进那份空洞中。
某天夜里,他终于开口了,语气极轻,像是在对谁倾诉,又像只是自语:「硝子……你为什么不怪我?」
硝子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应。
「你应该恨我的,对吧?她那么强,那么小心,从来不会出错,却因为......」
「如果我早点回头……」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却仍旧压抑着,不让它失控。
硝子叹了口气,没有否认他的话,也没有安慰他。
「我当然生气。」她说,「气得要命。气你这么多年的逃避,气你总要别人先走一步才会清醒。」
「我甚至气她,气她爱得那么安静,安静到最后都没让你明白。」
「但……我不会恨你。」
她放下手里的医疗资料,慢慢抬起头看着他。
「五条,你是我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回头?」
他猛地一震,抬起头看着她,眼底满是惊愕与哀伤。
硝子语气轻柔,却坚定地说出那些,她早就看透的理解:
「你是最强,是六眼的继承者。你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一旦你承认你爱一个人,那个人就会成为世界用来威胁你的软肋,被暴露在无尽的危险之中。」
「所以你不允许自己去爱。」
「但你还是……把她留在身边。」
五条悟怔怔地听着,呼吸在那一刻变得紊乱。
硝子淡淡一笑,眼神柔和下来,「她也知道的。所以她从来没要求你要爱她,只是想一直陪着你。」
「但你知道她爱你,对吧?所以你才会害怕失去,才会不敢往前一步。」
她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茶杯,语气平静如水:
「……你没错。她也没错。你们只是都太小心了。」
「直到她先走了,你才知道,自己其实早就失去了所有的退路。」
五条悟垂下头,指节捏得泛白。
硝子静静地说:「你知道她最后一次对我说什么吗?」
他抬起眼神,没有出声。
「她说:『我从不期待他会回头。只是想站在他身后。』」
「『如果他有一天愿意回头,我还会在这里。』」
「『如果他不曾靠近,我也不会怪他。』」
「『我只是很高兴,曾经陪着他走了一段路。』」
五条悟眼神一震,胸口传来让人无法呼吸的疼痛。
他忽然觉得那个世界太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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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这样过去。直到某一刻,五条悟突然觉得好累。
不是肉体的疲惫,而是灵魂深处漫起来的疲倦,像是多年来压在深处的思念与悔恨,忽然没了去处,没了出口。
他曾经以为,不管世界怎么崩坏,只要他还在,就没有什么是撑不住的。
他是「最强」,所以他必须比所有人都坚强。
他是「六眼」的持有者,是世界的防线。
而他背后,一直有一个人默默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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