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巷的狗吠声渐弱时,陈峰推开门,煤炉上的陶罐还温着。陈素兰倚在门框上,蓝布袖套沾了点灶灰,见他进来便咳了两声:"锅里留着夜粥,热乎。"
"妈,先不喝这个。"陈峰把星陨锅搁在煤炉上,锅底纹路在火光里泛着淡金,"今儿要熬锅新汤。"
"给清雪丫头?"陈素兰摸了摸他左眉骨的浅疤,"昨儿见她捂胳膊,腕子上青了片。"
陈峰手顿了顿。昨夜在管道里,苏清雪替他挡爆弹碎片时,他瞥见她袖口渗出的血——不是新伤,旧疤叠着新痕,像被星能啃过的树皮。他摸出《星鉴》残卷,草叶纹路在掌心发亮:"她小时候被反噬过。"
灶火"轰"地蹿高,星陨锅开始嗡鸣。陈峰往锅里添牛骨时,残卷突然抖了抖,草叶尖儿指着案头的星草。他揪了把星草扔进锅,汤面立刻浮起层青雾,混着股铁锈味——是暗属性星能淤在苏清雪气海里的痕迹。
"得加紫茎根。"苏清雪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她裹着月白披风,发梢沾着霜,腰间寒星剑的穗子冻成硬条,"我十二岁那年,苏家用三品星核逼我开星窍,气海炸了三次。"
陈峰接过她手里的竹篮,里头搁着半捆紫茎根,根须上还沾着泥:"早说过,你这胳膊不用硬撑。"
"撑惯了。"苏清雪脱了披风搭在椅背上,腕子上的青斑在晨光里泛着紫,"倒是你这锅,能化暗能不?"
陈峰搅了搅汤,星陨锅的纹路突然亮成星河。他舀起半勺汤凑到嘴边,眉头先皱后松:"甜里带苦,暗能褪了三成。"他又撒了把金盏花进去,汤面立刻腾起暖白雾气,"再加这味,该能化干净。"
陈素兰搬了个矮凳坐灶前,看两人一个添料一个搅汤,嘴角慢慢翘起来。苏清雪伸手试汤温时,她突然抓住那只手:"凉得跟块冰。"说着把自己的蓝布袖套摘下来,"套上,我这旧伤不碍。"
苏清雪愣了愣,腕子上的青斑突然跳了跳。她低头看那褪色的蓝布,上面还留着陈峰小时候蹭的油渍——是他十岁那年摔了汤碗,她连夜缝的袖套。
"汤好了。"陈峰盛了碗,白瓷碗沿凝着层星芒,"趁热喝。"
苏清雪吹了吹,喝下去第一口时,眼尾突然红了。汤里的星能像条温软的蛇,顺着喉咙往下钻,在气海处"轰"地炸开——堵了十年的淤块,竟化得干干净净。她摸着腕子上淡去的青斑,声音发颤:"比苏家金阁的药膳...管用十倍。"
陈峰把锅铲搁在案头,《星鉴》残卷不知何时滑出来,草叶纹路正对着苏清雪。他想起昨夜梦里的黑锅,想起父亲喊"星卫不能绝"时的眼神,喉结动了动:"你总说要破天枢盟的局,我这锅...能当把刀。"
"不止刀。"苏清雪放下碗,眼底有星子在跳,"我想把苏家食武阁腾出来,联合夜市盟开汤棚。外区的老吴头,中区的张屠户,还有那些连凡级星核都买不起的小崽子——他们喝口汤,就能破境。"她抓起陈峰的手按在锅沿上,"你这星陨锅,能熬出整个底层的底气。"
陈峰望着汤面浮动的星芒,突然笑了。他想起王二褪下去的紫斑,想起牛大壮喝了汤后震碎的星铜护腕,想起母亲气海里渗出来的那点光。锅里的汤"咕嘟"响了声,星能顺着他指尖往气海钻,比往常更暖,更纯。
"好。"他说。
陈素兰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她摸了摸苏清雪的发顶,又摸了摸陈峰的后颈,声音轻得像片雪:"小峰啊,清雪这孩子...汤里的星能比你还暖。"
苏清雪耳尖泛红,低头去盛第二碗汤。陈峰望着她睫毛上的霜花,突然觉得这厨房比任何时候都亮堂——煤炉的火舔着锅底,星陨锅的星芒漫过案头,《星鉴》残卷的草叶纹路里,仿佛有更古老的光,正慢慢醒过来。
"明儿去乱葬岗。"陈峰把最后半块紫茎根扔进锅里,汤面的星芒突然凝成颗小星子,"但今儿...先把这汤棚的章程理出来。"
苏清雪从袖中摸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星渊大陆的简图,青河市的位置被她用朱笔圈了又圈:"我问过吴伯,夜市盟有三百个摊位。每个摊位支口锅,每天熬十碗汤..."
陈素兰搬来三个粗瓷碗,碗底沉着星草的碎末。她把碗挨个摆好,看两人凑在桌前画章程,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住。窗外的雪停了,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把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叠成团暖融融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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