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绍宗沉默片刻,突然单膝跪地:"末将愿誓死追随将军!"
尔朱荣的大帐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间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几名将领袒胸露怀,正围坐在铺着虎皮的矮几旁举杯痛饮。帐中央,两名胡姬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脚踝上的银铃随着舞步叮当作响。
刘璟掀开帐帘时,扑面而来的酒气让他不由得皱眉。他看见尔朱荣正搂着一名侍女的腰肢,将酒液直接灌入她口中,引得周围将领哄堂大笑。
"玄德来得正好!"尔朱荣醉眼朦胧地瞥见刘璟,大笑着招手,手中的金杯洒出几滴琥珀色的酒液,"尝尝这洛阳的美酒!可比边塞的浊酒强上百倍!"
刘璟强忍着胃部翻涌的不适,单膝跪地行礼。他注意到地上散落的丝绸碎片——那分明是从洛阳大户抢来的名贵织品。"大帅,各部抄掠百姓,已严重影响行军速度。末将建议..."
"哈哈哈!"尔朱荣突然狂笑着打断他,醉醺醺地拍打案几,震得杯盘叮当乱响。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粗壮的手臂一把搂住刘璟的肩膀,浓重的酒气喷在刘璟脸上。"玄德啊,你这个人就是太过正经。"他凑近刘璟耳边,声音突然压低,"将士们戍边多年,吃的是沙子,喝的是北风。如今好不容易打进洛阳,那些整日纸醉金迷的贵人,难道不该有所奉献吗?"
刘璟感到肩膀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尔朱荣眼中闪烁的凶光让他后背发凉。他暗自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这疼痛让他保持清醒。他知道此刻再多说一个字,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大帅教训的是。"刘璟低下头,掩饰眼中翻涌的怒火。他的声音平静得如同深潭,唯有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
退出大帐后,刘璟深吸几口夜晚清凉的空气,却仍驱散不了胸口的窒闷感。他翻身上马,在暮色中疾驰向后军。马蹄踏过焦黑的田野,远处村庄的火光将天空染成血色。
"去请于谨、费穆、李贤和慕容绍宗将军。"刘璟对亲兵吩咐道,声音里透着疲惫,"就说...有要事相商。"
几人很快聚集在一处僻静的树林中。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们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远处隐约传来女子的哭喊声,让刘璟不自觉地绷紧了脊背。
"诸位,"刘璟开门见山,声音低沉,"必须想办法阻止这场暴行。再这样下去,我军将彻底失去民心。"
于谨捋着花白的胡须,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无奈:"刘将军,乱世当用重典啊。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如今需要些犒赏也是人之常情..."
"可那些百姓何辜?"刘璟突然提高了声音,拳头重重砸在身旁的树干上。树叶簌簌落下,惊起几只夜鸟。"今早我亲眼看见一队士兵抢走老农最后一袋谷种!那是他们来年的命啊!"
费穆冷笑一声,抱臂靠在树干上:"刘将军莫非忘了?当年洛阳那些权贵是如何克扣边镇军饷的?是如何将劣质兵器送往边关的?"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的亲弟弟就死在这样一把断裂的刀下!"
慕容绍宗见气氛剑拔弩张,连忙上前打圆场:"主公息怒。此事确实难办。不如..."他欲言又止地搓着手。
一直沉默的李贤突然开口:"我倒有个主意。"他压低声音,示意众人靠近,"可以建议大帅,将抄掠范围限定在富户和官员府邸,放过平民百姓。这样既能安抚将士,又不至于..."
刘璟望着远处燃烧的村庄,火光映在他眼中跳动。他想起白天那个老农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样子,想起孩童惊恐的哭声,想起史书上记载的"河阴之变"后血流成河的惨状...作为穿越者,他熟知这段历史,却无力改变。这种无力感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
"罢了..."最终,刘璟长叹一声,肩膀颓然垂下,"就按李将军说的办吧。"这句话仿佛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当夜,刘璟独自站在营帐外。夏夜的风本该凉爽宜人,此刻却裹挟着焦糊味和隐约的血腥气。远处断续传来的哭喊声像钝刀般凌迟着他的良心。他仰头望着被火光映红的夜空,突然想起穿越前教授说过的话:"历史不是教科书上的铅字,而是活生生的人间惨剧。"
一滴冰凉的夜露落在刘璟脸上,顺着脸颊滑下,像是上天为这乱世落下的泪。
"主公,"慕容绍宗不知何时来到身后,"夜凉了。"
刘璟没有回头,只是望着洛阳方向:"绍宗,你说我们打仗,究竟是为了什么?"
慕容绍宗沉默良久,才轻声道:"为了活下去。"
这个简单的答案让刘璟苦笑。是啊,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生存本身就是最大的奢望。他抬头望向满天星斗,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渴望权力——不是为了征服,而是为了终结这个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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