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猎猎,卷起渤海郡外平原上的枯草,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葛荣四十万大军驻扎的营帐如黑色浪潮般铺满整个视野,炊烟在血色夕阳下交织成一片灰蒙蒙的雾霭,将天地都染得浑浊不堪。
"报——"一名探马跌跌撞撞冲入中军大帐,单膝跪地时溅起一片尘土,"刘璟小儿率兵一万五千,已到三十里外!"
葛荣正斜倚在虎皮椅上饮酒,闻言猛地坐直身子,粗壮的手指"咔嚓"一声捏碎了陶碗。浑浊的酒液混着碎片溅落在地,在羊毛地毯上洇开一片暗色。"好!好得很!"他狰狞地笑着,脸上的横肉不住抖动,铜铃般的眼睛里迸射出凶光,"朕正愁找不到他,他倒送上门来了!"
侍立一旁的狗头军师蔡坤急忙上前,细长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陛下息怒。刘璟此人诡计多端,当年定州之战..."
"闭嘴!"葛荣暴喝一声,抬脚将面前的案几踹得飞起,酒肉果品洒了一地。他"唰"地抽出腰间宝刀,刀锋在帐内火把映照下泛着寒光:"点兵十五万!朕要亲自会会刘璟这个狗贼,报当年定州之仇!"
帐中诸将噤若寒蝉,唯有蔡坤不死心地又凑近一步:"陛下,我军虽众,但..."
"再多说一个字,"葛荣的刀尖抵在蔡坤咽喉,看着对方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狞笑道:"朕就先拿你祭旗!"
与此同时,三十里外的刘璟军中,将领们正在中军大帐议事。帐内炭火噼啪作响,驱散了初春的寒意。
"大哥!"杨忠风风火火闯进大帐,铁甲上还挂着霜花,脸上却不见惧色,反而兴奋得两眼放光,"探马来报,葛荣那厮亲率十五万大军杀来了!"
刘璟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孙子兵法》,修长的手指在竹简上轻轻一点。烛光映照下,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格外沉静:"敌军披甲者几何?"
"不足三千。"独孤信从悬挂的地图前转过身来,俊秀的脸上带着一丝讥诮的冷笑,"其余皆是裹挟的流民,末将亲眼所见,不少人还拿着锄头木棍。"他说着做了个挥锄的动作,引得帐中几位将领轻笑出声。
刘璟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一旁坐立不安的高昂。这位平日最是暴躁的二弟此刻正不停摩挲着刀柄,铁甲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二弟,"刘璟声音温和却透着力量,"你的玄甲精骑准备得如何了?"
高昂"腾"地站起来,铁甲铿锵作响,震得案上灯盏都晃了晃:"早就等不及了!大哥你是没看见,那些乱军连站队都不会,我带着兄弟们一个冲锋就能..."他说着做了个劈砍的动作,眼中燃烧着战意。
"好。"刘璟抬手打断他,起身走到高昂面前。他比二弟略高半头,此刻伸手为高昂整了整有些歪斜的护颈,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自家兄弟。护颈下的锁子甲泛着冷光,映出刘璟沉静如水的眼眸。
"记住,"刘璟的声音很轻,却让帐中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打出气势来。"他拍了拍高昂的肩膀,转头时目光扫过帐中每一位将领,"此战,我们要让葛荣记住,兵不在多,在精;将不在勇,在谋。"
帐外寒风依旧呼啸,但帐内每个人的眼中都燃起了熊熊战意。
次日清晨,薄雾笼罩着广袤的平原。葛荣的十五万大军如潮水般铺展开来,却毫无章法可言——衣衫褴褛的流民与装备简陋的叛军混杂在一起,远远望去就像一片蠕动的蚁群。他们手中的兵器五花八门,有人拿着锄头,有人握着菜刀,甚至还有人举着削尖的木棍。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刘璟的一万五千精兵。朝阳初升,晨光在整齐的军阵上镀了一层金边,铁甲反射出森冷的光芒。士兵们肃立如松,只有战马偶尔打着响鼻,喷出团团白气。
葛荣骑在一匹枣红马上,眯着眼睛打量远处的军阵。他身材魁梧,满脸横肉,身上的龙袍皱巴巴的,活像个戏班子里的丑角。"就这么点人,也敢来送死?"他啐出一口浓痰,转头对左右狞笑道:"谁去取刘璟首级?朕重重有赏!"
羯将石道明拍马而出,他身形瘦削,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末将愿往!"他阴森森地笑道,"定将那刘璟的脑袋给您当夜壶!"
就在这时,刘璟军阵中突然响起震天的战鼓声。"咚!咚!咚!"每一声都仿佛敲在人心上。只见中军大旗向两侧分开,一支黑甲骑兵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当先一员大将手持丈八长槊,胯下乌骓马如龙腾跃——正是高昂!
"玄甲精骑,随我冲阵!"高昂的吼声如雷霆炸响,震得葛荣军前排的士兵不自觉地后退。他身后的高乾、高慎兄弟齐声应和:"杀——"五千玄甲精骑如钢铁洪流般冲向敌阵,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葛荣军前排的流民哪见过这等阵势?他们本是饥民出身,被强征入伍,此刻见黑压压的铁骑冲来,还没接战就吓得腿软。有人当场尿了裤子,有人丢下武器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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