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凛冽的北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在渤海城外呼啸盘旋。城墙上的几个零星守军缩着脖子,呵出的白气刚出口就被风吹散。刘璟的大营驻扎在城南高地,一杆绣着"刘"字的赤色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角不时抽打在旗杆上,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营寨内井然有序,士兵们三人一队地巡逻着,铁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寒光。伙夫们正在分发热腾腾的粟米粥,蒸腾的热气在严寒中格外诱人。一个年轻的小兵捧着粗陶碗,小声对同伴说:"咱们将军可真是神了,围城这么久,弟兄们反倒比来时更精神了!"
第五日清晨,了望塔上的哨兵突然吹响了号角。地平线上,一道黑线正在缓缓蠕动,渐渐化作滚滚烟尘。刘璟正在帐中研究沙盘,闻声立即披甲而出。他眯起眼睛远眺,只见尔朱荣的五万铁骑如黑云压境,铁甲反射的阳光连成一片耀眼的银色海洋。稍后些是高欢的三万精兵,玄色旗帜在风中舒展,宛如一条黑龙游弋而来。
"快备马!"刘璟转身对亲兵喊道,声音里透着难得的急切,"去请高将军、杨将军他们,随我出营相迎!"
不多时,刘璟便带着高昂、杨忠等将领列队迎候。寒风卷起他们的披风,却吹不散众人脸上的振奋之色。刘璟整了整衣甲,确保每一片甲叶都端正妥帖。他知道,接下来的会面,每一个细节都至关重要。
"岳父大人!高兄!"刘璟远远地拱手行礼,声音洪亮却不失恭敬。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既表现出对长辈的尊重,又透着一丝亲人重逢的喜悦。
尔朱荣骑在一匹乌黑发亮的战马上,马儿喷着白气,不时踏动着铁蹄。他一身鎏金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头盔上的红缨随风舞动。这位威震北方的枭雄用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刘璟,虬结的胡须下露出满意的笑容:"贤婿精神不错啊!"他声如洪钟,"葛荣那狗贼怎么样了?看你们这架势,怕是没讨到好吧?"
刘璟正要回答,一旁的高昂已经按捺不住兴奋。这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猛地挺直腰板,铁甲顿时铿锵作响:"大将军!您是没看见那场面!"他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声音震得近处的战马都不安地刨着蹄子,"我们已经消灭了二十万敌军!那些叛军哭爹喊娘的样子,简直..."
"二弟!"刘璟一声轻喝,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高昂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讪讪地闭上嘴,却仍忍不住向尔朱荣投去期待的目光,活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高欢眯起眼睛,锐利的目光在刘璟身后那支不足万人的队伍上来回扫视。他轻轻抚摸着坐骑的鬃毛,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刘贤弟,就凭你这点人马...是如何困住葛荣四十万大军的?"战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不安地打了个响鼻。
刘璟还未答话,杨忠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粗壮的手臂在空中挥舞:"高将军有所不知!我家大哥神机妙算,先用火攻烧了他们的粮仓,又派轻骑日夜骚扰..."他唾沫横飞地说着,黝黑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三弟!"刘璟皱眉轻喝,随即转向高欢苦笑道:"高兄别听三弟胡说。葛荣麾下多是裹挟的流民,缺衣少食,根本不成气候。"他掸了掸铠甲上的尘土,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我军不过略施小计,他们便四散而逃了。"
杨忠会意,立刻接话道:"可不是嘛!那些乱匪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他夸张地张开双臂比划着,"我们的投石机一轮齐射,四十万大军就跑了一半人!"说着还挤眉弄眼地补充:"剩下的不是饿得走不动道,就是冻得拿不稳刀,跟待宰的羔羊似的。"
尔朱荣捋着花白的胡须,与高欢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高欢轻叹一声,摇头道:"原来葛荣就是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自盘算:刘璟能以少胜多,恐怕不止是敌军孱弱这么简单。
"岳父大人,"刘璟突然正色上前,压低声音道:"小婿之所以围而不攻,就是想等您来亲手剿灭此贼。"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尔朱荣,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以岳父剿灭葛荣之功,当可向天子奏请加九锡,封王拜相。"
尔朱荣闻言,古铜色的脸膛顿时涨得通红,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他粗糙的大手重重拍在刘璟肩上,大笑道:"好!好!果然是我的好女婿!"转身对亲兵吼道:"传令下去,即刻准备攻城!本将军要亲手斩下葛荣的首级!"
高欢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暗惊:这刘玄德不过弱冠之年,竟能将人心揣摩得如此透彻。他瞥了眼正与尔朱荣谈笑风生的刘璟,只见年轻人嘴角含笑,眼神却深不见底。高欢不由得握紧了缰绳,暗自盘算:此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城府,日后必成大器...看来得想个法子与他交好才是...
当夜,北风呼啸,卷着细碎的雪粒拍打在军帐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刘璟正在灯下擦拭佩剑,忽听帐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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