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刚泛起鱼肚白,陈庆之便已披甲立于营前。晨雾中,他清瘦的面容显得格外冷峻,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凝视着不远处荥阳城模糊的轮廓。
"将军,降卒已集结完毕。"副将快步走来,抱拳禀报。
陈庆之轻轻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的剑柄。"按昨日计划,将他们的亲属单独关押,每十人编为一队,父子兄弟不得同队。"
"遵命!"吴明彻迟疑片刻,"只是...这些降卒已有怨言,恐怕..."
"恐怕什么?"陈庆之转头,目光如刀,"他们既已投降,性命便由我处置。今日攻城,若有一人退缩,立斩其亲族。"
营地中央,数千大魏降卒被绳索捆绑,如牲口般被驱赶在一起。他们衣衫褴褛,脸上满是疲惫与恐惧。陈庆之缓步走过,靴子踩在泥泞的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尔等听着!"他声音不大,却让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今日攻城,先登城者,不仅亲属可活,更有重赏。若有畏缩不前..."他冷笑一声,指向不远处一排被捆绑的老弱妇孺,"他们便先走一步。"
人群中传来压抑的啜泣声。一个满脸胡茬的壮汉突然跪倒在地:"将军开恩啊!我老母年迈多病,经不起这般折腾..."
陈庆之看也不看,只是摆了摆手。两名亲兵立刻上前,将老妇人拖出队伍。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刀光一闪,人头落地。
"还有谁要求情?"陈庆之环视众人,声音平静得可怕。
降卒们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一个年轻的士兵死死咬住嘴唇,鲜血顺着下巴滴落。他身旁的老兵悄悄按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出发。"陈庆之翻身上马,黑色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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荥阳城头,王思政一夜未眠。这位年仅二十四岁的守将双眼布满血丝,却仍挺直腰背巡视城防。他修长的手指不时抚过城墙上的砖石,感受着这座古老城池的脉搏。
"将军,敌军开始移动了!"哨兵高声预警。
王思政快步走到垛口前,只见远处尘土飞扬,黑压压的队伍正向城墙推进。他眯起眼睛,突然脸色一变:"那是...大魏的军服?"
副将高慎凑过来,浓眉紧锁:"陈庆之这厮,竟又用我大魏降卒做前锋!"
另一位守将侯莫陈崇狠狠捶了下城墙:"卑鄙!这是要让我们自相残杀!"
王思政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城下那些被迫攻城的,都是他的同胞啊!他想起自己曾在洛阳与其中一些人把酒言欢,如今却要兵戎相见...
"将军,我们怎么办?"高慎焦急地问,"要不要喊话劝降?"
王思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试看吧。"
当攻城部队进入射程,王思政举起右手示意暂停放箭。他站上城垛,高声喊道:"大魏的弟兄们!陈庆之逼你们送死,何不反戈一击?我王思政以性命担保,归降者一律免死!"
城下队伍出现了短暂的骚动,但很快平息。一个满脸血污的降卒抬头嘶吼:"王将军!他们抓了我们家小,我们...我们别无选择啊!"话音未落,一支利箭从他背后射入,当场毙命。
陈庆之的骑兵队在后方督战,任何迟疑不前者都被立即射杀。
王思政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明白,今日之战已无转圜余地。
"准备防守。"他声音嘶哑,"金汁、火油、滚石,全部用上。"
高慎握紧长刀,眼中怒火燃烧:"这帮畜生,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侯莫陈崇已经脱去上衣,露出精壮的肌肉:"来啊!老子今天要大开杀戒!"
第一波攻城部队已经冲到城下,云梯纷纷架起。王思政看着那些满脸绝望的降卒攀爬而上,心如刀绞。但他知道,一旦城破,城中数万百姓将遭屠戮。
"放箭!"他咬牙下令。
箭雨倾泻而下,城下顿时惨叫连连。滚烫的金汁从城墙倾倒,被淋中的士兵发出非人的嚎叫,皮肤瞬间溃烂。火油点燃后形成一道火墙,数十人在烈焰中挣扎翻滚。
"守住缺口!"高慎怒吼着冲向一处被攻破的垛口,长枪挥舞如风,三个刚爬上城墙的降卒瞬间身首异处。鲜血喷溅在他刚毅的脸上,更添几分狰狞。
侯莫陈崇更是勇猛,大刀轮转如飞,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一个年轻的降卒刚爬上城墙,就被他一刀劈开胸膛。那少年临死前望着家乡的方向,嘴唇蠕动着似乎喊着什么,也许是母亲的名字。
王思政站在城楼中央,强忍呕吐的冲动指挥防御。每一道命令下达,都意味着更多同胞的死亡。一个满脸稚气的小兵在他面前被箭射中咽喉,鲜血喷了他一身。小兵倒下时,手中还紧握着一块粗布,上面歪歪扭扭绣着"平安"二字。
"第二梯队,上!"陈庆之在后方冷眼观战,对前方的惨状无动于衷。又一波降卒被驱赶上前,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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