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农庄东侧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人。李翁拄着拐杖站在一块平整的大青石上,面前摆着几块不同颜色的土坯。韩牧野、苏月禾站在最前排,身后是赵铁柱等精壮劳力,个个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青砖之要,首在选土。"李翁的声音虽沙哑却中气十足,他举起一块暗红色的黏土,"像这种,含铁多,烧出来颜色正。"
韩牧野接过土块捻了捻:"就是洪水冲出来的那种?"
"正是。"李翁点头,指向东北方向,"那片洼地还有更好的,老朽昨日看过了。"
苏月禾好奇地问:"李翁,为何官窑的砖能千年不腐?"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秘方有三——土要陈,坯要实,火要匀。"他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来,"今日先教你们和泥。"
众人跟着李翁来到选定的取土地点。雨后初晴,泥土湿润,省去了浇水的步骤。赵铁柱带着几个壮汉开始挖土,其他人用藤筐将土运到平整好的场地上。
"等一下。"李翁突然叫停,"这土太黏,得掺些骨料。"
"骨料?"韩牧野疑惑道。
"就是稻壳、麦秸之类。"李翁解释道,"不然烧时会裂。"
苏月禾眼前一亮:"原来如此,等等仓库里还有去年存的稻壳,我们这就去拿来!"
很快,几大筐稻壳被搬来。众人按李翁教的法子,将黏土摊平,撒上稻壳,再牵来两头牛踩踏。和泥是项力气活,男人们轮换上阵,赤脚在泥堆里反复踩踏,直到稻壳均匀分布在泥土中。
"好了。"李翁检查后满意地点头,"现在醒泥,明日再制坯。"
"醒泥?"赵铁柱抹了把汗,脸上沾满泥点。
"让泥'睡'一觉。"老人难得幽默,"水分均匀了,才好用。"
次日清晨,制坯工作正式开始。李翁取出一套木制砖模,示范如何将泥团摔入模中,再用弓弦刮去多余部分。
"力道要匀,坯才密实。"老人动作娴熟,转眼就做出三块完美的砖坯。
众人学着他的样子尝试,却状况百出——不是脱模时散了形,就是边角残缺。唯独苏月禾心灵手巧,做出的砖坯竟与李翁的不相上下。
"好手艺!"李翁赞叹道,"苏姑娘以前学过?"
苏月禾摇头:"和捏药丸差不多,都是手上功夫。"
韩牧野看着她纤细的手指灵活地在泥坯上翻飞,不由微笑。这双手既能救死扶伤,又能制坯烧砖,真是神奇。
到日落时分,空地上已摆满砖坯,整整齐齐像列队的士兵。李翁嘱咐要阴干三日,不能暴晒,否则会裂。
"明日搭窑。"老人对韩牧野说,"窑是砖的母体,最是关键。"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第二日半夜,值夜的赵铁柱突然发现北方天际电闪雷鸣,急忙敲响警锣。韩牧野从床铺上一跃而起,冲出屋子时,只见农庄众人已纷纷奔向砖坯场。
"快!草帘!"韩牧野高喊,自己则抱起一摞砖坯就往仓库跑。
大雨说来就来。众人拼尽全力,也只能抢救部分砖坯。苏月禾急中生智,带着妇女们将围裙解下盖在砖坯上,总算保住了大半。
雨停后,李翁检查受损情况,捋须道:"还好,只毁了二成。剩下的足够建两间屋子。"
"李翁,"浑身湿透的韩牧野问,"这窑还搭吗?"
"搭!"老人斩钉截铁,"雨中搭窑,火神才会保佑。"
于是,在泥泞中,窑炉的建设开始了。李翁亲自选址,指挥众人挖出一个直径两丈的圆形坑,又在中央筑起泥台作为炉床。
"窑壁要厚,保温才好。"老人指点着用泥坯垒砌窑墙,"留三个火口,这边一个烟道..."
三天后,一座形似馒头的土窑巍然矗立。李翁绕着窑走了三圈,满意地点头:"明日装窑。"
装窑是门学问。砖坯要竖放,留出火道;不同位置的砖受热不同,李翁将最密实的坯放在最热处;窑门用泥封死,只留几个观火孔。
"现在,"老人神情肃穆,"点火。"
韩牧野手持火把,在众人注视下点燃了窑口的柴堆。干柴噼啪作响,火舌欢快地舔舐着窑壁,将所有人的脸庞映得通红。
"头三天小火慢烧,去水分;中间三天大火猛烧,定瓷性;最后一天炭火细烧,固颜色。"李翁宣布了烧制规程,"需有人日夜看守火候。"
"我值第一班。"韩牧野自告奋勇。
"我也去。"苏月禾立刻说,"正好可以熬些防暑汤药。"
夜幕降临,窑火成了农庄最亮的星。韩牧野和苏月禾坐在窑口,不时添柴调火。夜风带着烟火气拂过脸庞,竟有几分温馨。
"累吗?"韩牧野看着苏月禾眼下的青黑。
苏月禾摇头,递给他一碗草药茶:"尝尝,清火的。"
茶汤苦涩中带着甘甜,韩牧野一饮而尽:"好喝。"顿了顿又问,"月儿,若农庄建好了,你最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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