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引用温泉水！"小石头突然喊出声，手里的《利民术》啪嗒掉在雪地上。他指着书上泛黄的插图——那是古人用竹管导引地热的示意图。"咱们可以仿照这个法子，把温泉引到暖棚里！"
猎户老张蹲下身抓了把泥土，指缝间立刻腾起淡淡白汽。"这地气热得能孵蛋。"他黝黑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早年我追狍子来过这儿，底下怕是有条热河。"
计划在返回路上就敲定了。小石头带着工坊的匠人们研究引水方案，苏月禾清点库存的菜种，韩牧野则亲自去查看温泉的水质。当众人回到祠堂时，发现小雨已经领着孩子们用木炭在墙上画满了设计图——歪歪扭扭的线条勾勒出暖棚轮廓，旁边还标注着"要留烟道"的字样。
"红姨说《本草目》里讲过地气熏蒸之法。"小姑娘冻伤的手指比划着，"咱们可以把铜管埋在土下面......"
小石头惊讶地望着妹妹。不过半年光景，那个躲在破庙里发抖的小丫头，如今竟能头头是道地讲医理了。他揉了揉小雨的发顶，取下腰间别着的炭笔，在墙上补充起榫卯结构的细节。
天刚蒙蒙亮，竹溪庄园就沸腾起来。男人们分成三路：猎户们去砍伐后山的毛竹，张家兄弟带人拆了废弃砖窑的耐火砖，小木头则领着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挖掘引水沟渠。
"这铜管......"韩牧野摩挲着工坊里最后一捆铜料，欲言又止。这些本是留着打制药器具的上好紫铜。
"师父放心我心中省的，救人要紧。"小石头已经抡起锤子开始锻打铜片，"等开春我去州府再购置几车。"
温泉眼旁，景象更是热火朝天。猎户们将粗壮的毛竹劈成两半，掏空竹节后首尾相接，形成一条蜿蜒的引水渠。小石头设计的铜制分流器安装在竹渠中段，能精准控制水流方向和温度。
"妙啊！"苏明远拄着拐杖来视察，看到铜管在雪地里闪闪发光，不禁击节赞叹，"《考工记》里管这叫'金生水'，最是温养万物。"
正当引水工程进行到最关键处，意外发生了。负责挖掘主渠的李家沟青年突然惊叫一声，铁锹当啷掉进突然塌陷的土坑里。小石头一个箭步冲上前拽住他，自己却差点滑进汩汩冒泡的热泉中。
"当心！"韩牧野一把扯住徒弟的腰带，"这热泉能煮熟鸡蛋！"
众人惊魂未定地退后几步，却发现塌陷处露出了天然的石槽——那分明是条被泥土掩埋的古水道，两侧还留着人工开凿的痕迹。
"真乃天助我也！"韩牧野跪在雪地上扒开浮土，露出底下青苔斑驳的引水槽，"这必是前人留下的温泉渠！"
“来大家一起将这水渠清理出来。”韩牧野道。
“是，庄主，太好了！”庄子里的男人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的。
清理工作立即展开。随着苔藓和淤泥被清除，一条精巧的地下网络逐渐显现：主渠宽约两尺，两侧分出拇指细的支流，像叶脉般延伸向不同方位。最令人称奇的是渠底的陶片——经过特殊烧制，能缓慢释放热量。
"这是......"小石头用手指丈量陶片的弧度，突然想起工坊角落里那些残破的陶管，"瓷窑的废品？"
"看来古人的智慧值得我们学习。"韩牧野轻抚陶片上模糊的印记。
无需多言，众人立刻沿着古渠走向清理。到日头偏西时，竟疏通出半亩见方的暖地。苏月禾捧着菜种赶来时，正看见小石头趴在渠口调试铜闸——少年被温泉蒸得满脸通红，发梢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成了！"随着铜闸缓缓抬起，一股冒着白汽的热流顺着古渠汩汩流淌。所过之处的积雪迅速消融，露出下面黑油油的沃土。
女眷们发出惊喜的欢呼。红姑蹲下身，将手掌贴在湿润的泥土上，突然抬头喊道："地是热的！真真能种菜了！"
暖棚搭建比预想的更顺利。张家兄弟用拆来的耐火砖砌成齐腰矮墙，顶上架着猎户们砍来的毛竹。顶棚——小雨带着孩子们收集了庄里所有的废旧窗纸，用米浆糊成半透明的"玻璃纸"，既能透光又能保温。
"丫头这主意好。"苏明远摸着新糊的窗纸，突然从袖中掏出个瓷瓶，"把这个掺进米浆，防虫又结实。"
小石头接过瓷瓶闻了闻，是桐油混合了某种草药的味道。他好奇地看向师爷，老人却神秘地眨眨眼："苏家秘方，传女不传男。"
第五日清晨，第一把菜籽撒了下去。李老汉执意要亲自播种，老人跪在温暖的泥土上，颤抖的手指将麦种和菜籽混播在一起。"让它们作个伴......"他喃喃自语，仿佛在跟地下的老伙计们说话。
引温泉水带来的惊喜远不止于此。小木头在清理渠道时，发现支流尽头竟有个天然的石砌池子——水温恰到好处，正适合沐浴。红姑当即拍板：每日午时专门开放给妇孺们洗浴，既能洁身又能驱寒。
“回头做些药浴包，这样泡一泡大家也能强身健体。”
"这才是真正的雪中送炭。"韩牧野看着第一批沐浴归来的孩童，他们冻裂的小脸终于有了血色。他转身对小石头道："你带人去把伤患也抬来泡泡，尤其是冻伤严重的。"
温泉药浴疗法的效果立竿见影。李家沟一个险些截肢的少年，泡了三天药浴后竟然能扶着墙走路了。小石头特意为他做了根紫檀木拐杖，杖头雕成展翅的鹤形——既是祝福，也暗含"松鹤延年"的吉兆。
暖棚里的奇迹更令人振奋。播种第七天，嫩绿的菜芽就顶破了土层。到第十天，菠菜叶子已经有巴掌大，水灵灵地挂着晨露。负责照料菜畦的小雨发现，靠近铜管的地块长得特别快，于是带着孩子们用木片做了标记，每天记录生长进度。
"哥！你看这个！"第十四天清晨，小姑娘兴冲冲地拽着小石头来到暖棚。她拨开层层菜叶，露出底下几簇洁白的小花。"红姨说这是荠菜花，能包饺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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