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停了,暖阁内欢宴的热闹却持续到深夜。村民们酒足饭饱,三三两两告辞离去。苏月禾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转身看见韩牧野正站在暖阁门口,仰头望着星空出神。
"夫君,想什么呢?"她走过去,为他披上一件厚棉袄。
韩牧野握住她的手:"看这星象,明日该是个晴天。我打算让石头和木头去山崖下的潭水边看看,能不能捕些鱼来。"
苏月禾点点头:"正好,暖阁里的水芹长得旺,可以煮鱼汤。"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明日我得去看看红姑带来的那几株珍稀药材,这几日太忙,都没顾得上照料。"
两人正说着话,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岩青气喘吁吁地跑来,脸上还带着酒后的红晕:"姐,姐夫!石头和木头说现在就去潭边下网,说是趁着月色好,明早直接收网。"
韩牧野皱眉:"这么晚了?潭边湿滑,不安全。"
"他俩正在兴头上呢,拦都拦不住。"苏岩青无奈地摊手,"木头还说要用新编的渔网试试手气。"
苏月禾叹了口气:"这两个莽撞鬼。青弟,你去拿两盏灯笼给他们,嘱咐千万小心。"
夜色渐深,苏月禾和韩牧野收拾完暖阁,回到主屋休息。屋外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积雪压断树枝的脆响。
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苏月禾。
"月姐姐!姐夫!快开门!"是木头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
韩牧野一个翻身下床,快步拉开门闩。木头和石头站在门外,浑身湿透,脸色苍白。更令人吃惊的是,他们架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年轻人,那人面色惨白,嘴唇发紫,胸前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已经被简易包扎过,但仍有血水渗出。
"这是?"韩牧野眼神一凛,迅速让开门口,"快抬进来!"
苏月禾已经点亮油灯,铺好了床铺:"轻些,让他平躺。红姑,去我药箱里取金疮药来!"她这才发现红姑也跟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个布包,想必是听到动静赶来的。
石头一边帮年轻人脱去湿衣,一边急促地解释:"我们在潭边发现他的,漂在水面上,差点以为是具尸体。没想到一碰他,他居然还有气!"
木头补充道:"看衣着不像本地人,身上除了这个皮囊,什么也没有。"他递过一个皮质水囊,上面烙着陌生的徽记。
韩牧野接过水囊,眉头紧锁。他轻轻打开塞子,倒出里面的东西——一块沾血的玉佩,上面刻着"玉兰县衙"四个小字;还有一封被水浸湿大半的信函,只能辨认出"叛军"、"城破"几个字眼。
苏月禾正用温水擦拭年轻人的伤口,闻言手上一顿:"玉兰县衙?怎么会?..."
"孟县令他。"韩牧野声音低沉,将玉佩递给苏月禾看,"这是官府的标记。"
红姑取来了金疮药,苏月禾熟练地清理伤口,敷药包扎。那伤口极深,再偏一寸就会伤及心脏。"这伤不像是摔的,"她低声道,"倒像是刀剑所伤。"
年轻人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几口潭水,眼皮颤抖着似乎要睁开。苏月禾连忙扶起他的头,喂了几口温水。
"别急,慢慢呼吸。"她轻声安抚,"你已经安全了。"
年轻人的眼睛终于睁开,那是一双布满血丝却异常清亮的眼睛。他的目光在屋内几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韩牧野身上,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
韩牧野俯身靠近:"你是谁?从哪里来?"
"玉...玉兰县..."年轻人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师爷...赵明远...孟大人...他..."
"孟县令怎么了?"韩牧野追问。
年轻人——现在知道他是赵师爷了——眼中涌出泪水:"城破了...三天前...叛军五千...孟大人死守城门...战死了..."他说到这里,突然剧烈喘息起来,"他们...他们到处...屠村...抢粮..."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赵师爷痛苦的喘息声。苏月禾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她看向韩牧野,发现丈夫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多少人?"韩牧野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赵师爷虚弱地摇头:"先锋...两百骑...明日...最迟后日..."话未说完,他又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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