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苏月禾端着新熬的药走进房间。韩牧野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的竹林出神。
"夫君,该喝药了。"她轻声说,将药碗递到他手里。
韩牧野接过碗,眉头都没皱一下就一饮而尽。苏月禾有些惊讶:"不苦吗?"
"苦。"他放下碗,"但似乎...习惯了。"
苏月禾心头微动。这几个月来,她每天为他灌药,即使昏迷中他也会下意识吞咽。如今醒来,身体竟还记得这苦涩的味道。
"我昏迷了多久?"韩牧野突然问。
"四个月零七天。"
"这么久..."他低头看着自己消瘦的手腕,"我为何会受伤?"
苏月禾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你为救石头,中了林焕的毒箭。"
"林焕..."韩牧野喃喃重复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随即又变得茫然,"我不记得这个人。"
"不记得也好。"苏月禾轻声说,"不是什么好人。"
她取来银针,准备为他针灸。韩牧野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这是..."
"帮你疏通经脉的。"她柔声解释,"你昏迷时我每日都做,不会疼。"
韩牧野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苏月禾的手法娴熟轻柔,每一针都精准落在穴位上。韩牧野静静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问:"你真是我的妻子?"
银针差点扎偏。苏月禾稳住手,勉强笑道:"怎么,我不像吗?"
"不是..."韩牧野摇头,"只是觉得...委屈你了。"
苏月禾鼻子一酸。即使失忆,他骨子里的温柔体贴竟还在。
"不委屈。"她继续下针,"能看着你醒来,比什么都好。"
陌儿已经三天没来主屋了。每当苏月禾想带他来看父亲,孩子就躲到外祖父那里去。
"陌儿生我气了?"韩牧野靠在窗边软榻上,望着院子里玩耍的小身影问道。
苏月禾正在整理药材,闻言抬头:"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不记得他的爹爹。"
韩牧野沉默片刻,突然说:"能帮我找些竹条和绢纸吗?"
"你要做什么?"
"纸鸢。"他看向院子里的孩子,"既然他说我以前做过,那...应该不难。"
苏月禾的眼眶又热了。她匆忙低头假装整理药材:"好,我让赵叔去准备。"
下午,韩牧野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专注地扎着竹骨。他的手指还有些颤抖,动作却异常熟练,仿佛似乎还记得这门手艺。陌儿躲在远处的树后,偷偷往这边张望。
"不去看看爹爹在做什么吗?"苏月禾蹲在儿子身边轻声问。
陌儿摇摇头,小嘴抿得紧紧的。
"爹爹虽然不记得你了,但他很想认识你。"苏月禾柔声说,"你看,他正在给你做纸鸢呢。"
陌儿眼睛一亮:"真的?"
"娘亲什么时候骗过你?"
孩子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慢慢挪步走向石桌。韩牧野抬头看见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要...试试吗?"他轻声问,将未完成的纸鸢往前推了推。
陌儿小心翼翼地靠近,好奇地看着那些竹条:"爹爹要做成什么样的?"
"燕子,可以吗?"
"爹爹上次做的也是燕子!"陌儿眼睛一亮,"但陌儿想要个蝴蝶的!"
韩牧野嘴角微微上扬:"好,那就做蝴蝶的。"
苏月禾站在廊下,看着阳光下父子俩凑在一起的身影,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也许药瞎子说得对,记忆可以消失,但感情不会。那些深植于血脉中的亲情,那些刻在骨子里的温柔,永远不会真正离去。
深夜,苏月禾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她起身查看,发现韩牧野不在床上。
循声来到后院,她看见韩牧野独自站在月光下,手中握着一根竹枝,正在缓慢地练习剑招。他的动作还有些虚浮,但招式之间的衔接却流畅自然,显然身体还记得这些武功路数。
"这么晚不休息?"她轻声问,生怕惊扰了他。
韩牧野收势转身,月光下他的脸色依然苍白:"睡不着。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苏月禾走近,将带来的外袍披在他肩上:"你伤还没好全,别着凉了。"
韩牧野没有拒绝,任由她为自己系好衣带。夜风拂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响声。
"能和我说说...我们以前的事吗?"他突然问。
苏月禾愣了一下,随即微笑:"你想听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他望向远处的山影,"也许听多了,能想起来些什么。"
于是她开始讲述。讲他们初遇时,她被仇家追杀,重伤倒在雪地里,是他将她背回家;讲他们成亲那日,他紧张得差点摔了交杯酒;讲陌儿出生时,他抱着孩子手足无措的样子...
韩牧野安静地听着,月光下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听起来...我们很幸福。"良久,他轻声说。
"是啊,很幸福。"苏月禾望着天上的星星,"以后也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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