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江南的考生在哀号,整个大明朝的疆域内,仔细一听,到处都是士子的抱怨声。
真是被坑惨了啊。
科举不是一家一姓的事。
虽然自家今年没士子参加,但明年呢?后年呢?
只要家里有孩子的,都要关注每年的科举。
更别说那些家里已经启蒙的孩子了,更是关心。
就算是一般的百姓,知道科举和自己没关系,也会多听听。
当作趣事听听也好啊,多好的八卦。
可是听着听着,他们就越发迷茫了。
在酒楼或是客栈,但凡今年参加考试的书生,没有一个不咒骂的。
“正理兄,你是最有经验的人,你说说,这题目算不算正经?”
被称为正理兄的青年不过二十出头,但脸上写满沧桑。
听了这话,他苦笑着饮尽杯中之酒。
“哎呀……正经?”
“这特么还分正经不正经?”
“这是生死存亡的问题。”
“你们在考场见过多少人考完后看到考场就两腿发软的?”
“那些都是被吓的,他们以为每次科考都这么难!”
“别说他们了,要不是我两次侥幸入考,真正体验过科考,我都快崩溃了!”
旁边的学生听到这里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一想起当时最后一题的诡异,就觉得全身冰凉。
那种感觉,像是对人生的质疑,觉得自己寒窗苦读多年全白费了,自己一无是处的绝望。
正理兄这么一提,就像揭开了心底未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开来,那感觉真是难以形容。
一位突然红了眼眶的学生猛地举起酒杯,甚至举到了头顶,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正理兄,李某敬你!”
“多谢你的宽慰与开导,否则我从考场出来就投河自尽了!”
“敬你!”
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受此影响,连续好几个学生恍然大悟般接连敬酒。
正理兄被这一幕弄得措手不及,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说:
“我只是比你们多考了两次而已!”
“虽然我运气不好,第一次考到一半病倒,第二次被掉下来的瓦片砸伤,但毕竟进过考场。”
“所以啊,我深知坐在里面的感觉。”
“我们都在煎熬,熬过一关还有下一关,等所有难关都过去才算成功,但如果连第一关都过不去,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一切都完了。”
正理兄此刻满脸的苦涩与感慨。
“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我为何能够给你们一些指点呢?”
“其实很简单,今年我能完整地把考试完成,就已经让我觉得十分幸运了。”
“就算是题目古怪了些,难度大了些,那又能怎样?”
“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难吗?大家不都一样难吗?既然如此,这反而意味着我的运气在转好呢!”
“所以我现在才有心情来安慰你们。”
听到这里,那些了解过正理兄过往经历的学生们也只能哭笑不得。
若按他这么说,确实没错。
比起从前正理兄连正常考试都无法完成的情况,这次的考试简直算是小事一桩。
然而,突然有个身材略矮但体格结实的学生沉声说道:“不对!”
“这种算法不对!”
众人疑惑地看着他,而他却毫不顾忌地激动说道:“正理兄的话虽然没错,大家确实都一样难,但这绝不是我们可以宽恕出题人的理由!”
“如果他出了些古籍中深奥难懂的经义,或者直接拿朝廷里的事情让我们撰写为难的策论,那我不会怪他!”
“毕竟,就算我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出来后我也只会责怪自己学识不够,然后埋头苦读向老师请教就是了。”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是在戏弄我们!”
“那个莫名其妙的圈圈,我想查清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都找不到源头!”
“所以,我现在就想问问,这题目究竟是谁出的?哪个缺德的人搞出了这么一道题?”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点头表示赞同。
因为这句话正好道出了他们的心声。
如果是题目稍微艰深一些,引用稍显隐晦,或者直接用国家政务甚至朝堂大事作为策论题,写不出来也不怕,至少知道努力的方向,也知道该如何提升。
可如今这糟糕透顶的题目,即使他们都考完了,至今也没有一个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完全理解这题。
不仅是他们,就连他们的老师们都束手无策。
于是,大明数万学子心中的不满终于爆发了。
此时此刻,大家都想知道,到底是谁出的这道题,他们要找的就是这个人。
要说消息灵通,自然要数应天府的学生。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谁家没有个在官府任职的亲戚?
很多消息就这样不知不觉间传了出来。
本届恩科主考官中,出了一道令人咋舌的难题,而设计此题之人,正是前任丞相现任翰林学士的胡惟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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