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涩,疼得她喘不过气。他为什么要骗她?是因为她太卑微,不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还是说,这一切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时兴起的游戏?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逗弄一个无知村姑的消遣?
想到这里,林婉照哭得更凶了。她算什么呢?一个被他顺手从泥泞里捞出来的玩意儿?等他新鲜劲儿过了,是不是就会像丢掉一件旧衣服一样丢掉她?
皇帝……那是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的人啊!他的一句话,就能让她身首异处,让她万劫不复。她在这深宫里,无依无靠,就像一片飘零的落叶,随时可能被碾碎。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将她淹没。她用力抱紧自己,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她想家,想念那个虽然贫穷却熟悉的村庄,想念那些虽然刻薄却至少认识的乡邻。
可她回不去了。
从他把她带进这宫门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已经被彻底改写。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嗓子沙哑,眼睛肿痛,泪水也仿佛流干了。巨大的悲伤和恐惧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疲惫如潮水般袭来。她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睫湿漉漉地黏在一起,意识渐渐模糊,最终沉入了不安的梦境。
萧元宸从灵秀宫出来,脸上那抹面对林婉照时才有的温和瞬间敛去,恢复了帝王的深沉与威严。他并未直接回御书房,而是吩咐摆驾慈宁宫。
离京两个多月,于情于理,都该去给母后请安。
慈宁宫内,太后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儿子平安归来,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的担忧,最终也只化作一句:“回来了就好,身子可还好?”
萧元宸恭敬行礼:“让母后挂心了,儿臣一切安好。”
母子二人说了会儿话,太后虽关心他此行细节,但也知道朝政之事非后宫能随意打探,只旁敲侧击地问了些起居饮食,又隐晦地提了提后宫人选之事,尤其是中宫空悬已久。
萧元宸只含糊应着,并未深谈。他知道母后的意思,无非是希望他早日充实后宫,诞下皇嗣,稳固江山。可一想到那些被家族送进宫,满心算计的女人,他就一阵厌烦。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婉照那双清澈又带着倔强的眼睛,那份未经雕琢的纯真,是他在这深宫中从未见过的。
从慈宁宫出来,天色已近黄昏。萧元宸回到御书房,李得全立刻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他挥退左右,独自坐在宽大的书案后,开始处理政务。
窗外夜色渐浓,殿内烛火通明。朱笔在奏章上起起落落,发出沙沙的轻响。萧元宸神情专注,目光锐利,迅速批阅着一道道关乎国计民生的奏疏。边境的布防,国库的调度,官员的任免……每一项都需要他仔细权衡,慎重决策。
然而,在那严肃冷峻的面容下,心头却始终萦绕着一抹纤细的身影。
他能想象到,婉婉此刻定然是又怕又气,或许正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他知道自己坦白身份的方式太过直接,让她受了惊吓。可他别无选择,他不可能永远瞒着她。与其让她从别人口中得知,不如由他亲口告诉她。
只是,看到她那受伤又难以置信的眼神时,他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抽痛了一下。
他从未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也从未想过会将一个身份如此悬殊的女子带回宫中。这个决定,或许会引来无数非议和阻力,但他并不后悔。
时间在批阅奏折中悄然流逝,直到案头的烛火燃尽了几支,李得全轻手轻脚地进来更换,才发现已是深夜。
“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李得全低声劝道。
萧元宸放下手中的朱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积压的政务总算处理了大半,剩下的可以明日再看。
“摆驾灵秀宫。”他沉声道。
李得全微微一愣,随即躬身应道:“嗻。”心中却暗自嘀咕,看来这位林姑娘,是真正入了陛下的心了。往日里,陛下处理政务晚了,多是直接在御书房偏殿歇下,或是回自己的寝宫,还从未有过深夜再去后妃宫殿的先例,更何况灵秀宫那位,至今名分未定。
灵秀宫寝殿内,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散发着朦胧的光。
萧元宸屏退了守夜的宫女太监,独自一人悄然走近那张凤鸾宝榻。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见了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林婉照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整个人陷在柔软的锦被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和一小片苍白的面颊。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在昏黄的光线下微微闪烁,像蝶翼沾染了露水。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显然是哭得累极了才睡去。那毫无防备的睡颜,脆弱得像一件易碎的瓷器,让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刺了一下。
他站在床边,静静地凝视了她许久,目光复杂。有怜惜,有愧疚,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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