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府!沐家!还有那位端坐在慈宁宫深处,多年来以慈爱面目示人,实则在背后操纵、包藏祸心的“母后”!这些名字如同毒刺,深深扎进他的心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尖锐的痛楚。
他缓缓站直了身体,动作间带着一种积蓄已久的力量感。挺拔的身躯在摇曳的烛火下投下长长的一道影子,那影子仿佛也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与肃杀。刚才那道诛杀令,仅仅是个开始。有些账,必须由他亲自去清算,面对面地,撕破那层伪善的面纱!
“李德全,”他的声音响起,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穿透宫墙,直抵人心深处,“摆驾,慈宁宫。”
李德全一直躬身侍立在旁,闻言,苍老的身躯几不可察地一颤。他那张总是挂着恭敬笑容的脸上,此刻也难掩一丝惊惧。皇上在这个时候,带着这般气势前往慈宁宫,绝非晨昏定省那么简单。这分明是要掀起一场惊涛骇浪啊!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躬身应道:“是,奴才遵旨!”随即快步退下,尖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吩咐着宫人准备圣驾。
从灵秀宫到慈宁宫,这段路程仿佛被无限拉长。萧元宸端坐于御辇之上,明黄色的龙袍衬得他面色愈发冷峻。他双眸微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遮挡住了那双此刻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睛。只有那紧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以及偶尔因极力压抑怒火而微微抽动的眉心,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冰凉的触感也无法平息他胸腔内燃烧的火焰。他想起了太多往事:幼时这位“母后”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教导,她不动声色地为沐家子弟铺路,为沐柔影争取恩宠时的巧言令色,还有她看向自己时,那眼神深处偶尔闪过的一丝算计与审视……过去他只当是长辈对娘家人的偏爱,如今想来,只怕从一开始,她就将他这个皇帝,视作了巩固沐家权势的一枚棋子!一股被至亲之人背叛、被愚弄、被利用的屈辱感和滔天怒火,如同滚烫的岩浆,在他心底汹涌翻腾,几乎要将他吞噬。
御辇终于在慈宁宫门前缓缓停下。宫门紧闭,四周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死寂。往日里太后宫前总有的那份喧嚣热闹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几队盔甲鲜明、面容肃穆的禁卫军,手持长戟,如雕塑般矗立,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守门的太监一见明黄御辇,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声音抖得不成调:“奴才……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元宸并未理会他们的惶恐,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施舍。他直接从御辇上走下,玄色镶金边的靴子踏在地面,发出沉稳而有力的声响。他挺直脊背,下颌微抬,带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凛冽气势,一步步踏入了慈宁宫那厚重、阴沉的宫门。
宫殿内灯火通明,却因为人少而显得异常空旷、冷清。大部分宫女太监都已被遣散,只剩下几个贴身伺候的老嬷嬷和宫女,一个个垂首敛目,站在角落里,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生怕惊扰了这暴风雨前的宁静。
正殿中央那张象征着尊贵地位的凤椅上,端坐着太后皇甫氏。她依旧穿着一身象征身份的深紫色绣金凤纹宫装,头上也还戴着那顶沉甸甸的金凤冠,试图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然而,精心描画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脸上的憔悴与苍白,眼下浓重的青黑色和嘴角深刻的法令纹,无声地诉说着她内心的惶恐与煎熬。
当听到那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时,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猛地抬起头,恰好对上萧元宸那双冰冷锐利、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眸。她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握着紫檀木扶手的手指不自觉地猛然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皇帝……来了。”她竭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上几分往日的威严,但开口时,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干涩与颤抖。她试图摆出长辈的姿态,但那双曾经雍容含笑的眼睛里,此刻却盛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慌与恐惧。
萧元宸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向她走近,最终停在离凤椅几步之遥的地方。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躬身行礼,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目光如炬,冷冷地注视着她,那眼神像是一把刚刚淬过冰的利剑,毫不留情地刺向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慌。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近乎诡异,却偏偏每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太后的心上:“母后,别来无恙?”皇帝挥挥手,仅剩的几个伺候的太后的宫女和嬷嬷都鱼贯而出,退出了殿外。
这声问候,比任何厉声斥责都更让太后心惊肉跳。她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仿佛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他看了个通透。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手指慌乱地去端手边的茶盏,试图用这个动作掩饰自己的心虚:“哀家……哀家还好。皇帝夤夜前来,可是……可是有什么要紧事?”然而,她微微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她,茶盏与托盘碰撞,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几滴滚烫的茶水溅到了她绣着金凤的裙摆上,留下几点深色的水渍,她却仿佛毫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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