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怕极了。怕一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前只剩下冰冷的空寂,他已奔赴那生死未卜的战场!
过了一会儿,她又轻轻地、带着鼻音问道:“阿宸,你在战场上……会想我和孩子们吗?
你要想着我们,这样……这样才能更有力气打赢仗,才能早点回来,知道吗?”
萧元宸心中酸涩翻腾,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下巴温柔地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这份短暂却刻骨铭心的温存。
“嗯,”他低沉地应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朕会把你们揣在心里,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窗外的风声呜咽着,像是离人的低泣,又像是边关传来的号角。
烛火不安地跳动着,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谁也没有再说话,空气中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交织成一曲无声的离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又仿佛在指缝间飞速流逝。
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弥足珍贵,又无比残忍。
婉婉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也在害怕失去。
他抱着她的手臂是那么用力,那力道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占有欲,仿佛要将她彻底揉碎,嵌入自己的生命里。
这种无声的依赖和深沉的眷恋,比任何华丽的辞藻、动听的誓言都更能触动她的心弦,让她既甜蜜又心痛。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微弱的晨曦透过窗棂,驱散了无边的黑暗,也预示着离别的最终来临。
“天亮了。”萧元宸的声音低沉,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却依旧试图保持平静。
他轻轻动了动,想要起身。
怀中的婉婉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惶恐和浓浓的不舍。
他凝视着她,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与歉疚,最终还是轻轻放开了她,坐起身。
婉婉也跟着坐起,默默地看着他走向一旁的衣架,开始穿戴那身冰冷、沉重、象征着杀伐与荣耀的鎏金龙鳞铠甲。
“哗啦——”“咔哒——”铁片摩擦碰撞,甲叶扣合,发出清脆而肃杀的声响。
这声音,如同冰冷的针,一下下刺在婉婉的心上。
那个昨夜还与她温存相拥、柔情蜜意的男人,正一点点被这身冰冷的钢铁覆盖,变回那个高高在上、威严冷峻的帝王。
金色的龙纹在晨曦中闪烁着冰冷慑人的光泽,仿佛随时会腾空而去。
头盔上鲜红的缨穗,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又像是一抹即将挥洒在战场上的滚烫鲜血。
婉婉的心,随着他穿戴铠甲的每一个动作,一点点往下沉,沉入无底的深渊。
她默默地起身,赤着脚走到他面前,伸出微微颤抖的、冰凉的小手,深吸了一口气,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压下喉头的哽咽,想要帮他整理胸前那块刻着咆哮龙首的护心镜。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那刺骨的寒意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萧元宸捉住她不盈一握的、冰凉的小手,将其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中,然后放到唇边,印下一个滚烫的吻。
他凝视着她布满血丝、写满担忧的眼睛,眼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
有蚀骨的不舍,有深深的歉疚,更有即将奔赴战场、与敌偕亡的凛然决绝。
“等我回来。”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清晰、郑重,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千言万语,万般情愫,最终只化作这沉甸甸的四个字。
婉婉用力地点头,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模糊了视线。
她却倔强地仰起头,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哽咽,却异常清晰:
“我等你。阿宸,你……万事小心,一定要保重自己。我和孩子们在家等你凯旋。”
她没有再说“平安回来”,而是用了“凯旋”,仿佛在用这种方式给他注入力量和信心。
萧元宸深深地、贪婪地看了她最后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梨花带雨、却又故作坚强的模样,牢牢刻进心底最深处,带到那烽火连天的战场上去。
然后,他猛地转过身,动作迅速地戴上冰冷的头盔,遮住了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眸,只留下一道挺拔而决绝的背影,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门外,天光已然大亮。
一千五百名鹰扬卫早已披甲执锐,整装待发。
他们如同沉默钢铁雕塑,盔甲鲜明,刀枪林立。
一股冰冷肃杀之气弥漫清晨微凉空气中。静静等待他们的帝王,他们的统帅。
岳靖远也穿着崭新戎装,腰悬佩刀,神情肃穆。站在队伍最前方。
看到萧元宸出来,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如洪钟:“陛下!” “参见陛下!”
一千五百名鹰扬卫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单膝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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