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心七步煞!"林昭突然把我扯到磨盘后。
他束发的青绳不知何时断了,湿发黏在渗血的颧骨上,像极了那年大雪夜背我出苏府时沾的冰凌。
我后知后觉摸到腰间药囊——空的,最后一根雷公藤早化成灰撒在北斗阵里。
黑衣刺客的弯刀擦着磨盘边缘劈下,刀刃上牛痘浆凝成琥珀色的痂。
我忽然盯着被紫河车根缠住的兽角,那些蠕动的蜂窝孔洞在雷光里泛着油亮的光,像极了去年腊月挖到的腐骨草孢囊。
"林昭!"我反手抓住他腕间止血的布条,"借你半碗心头血!"指甲掐进他虎口旧疤,那是上元节替王铁匠治火毒时落下的伤。
他没问缘由,银针直接刺入心脉三寸,血珠子溅在酸菜缸碎片上,竟凝成冰晶似的红珠子。
我抓起沾血的陶片塞进嘴里,咸腥混着腌了十三年的秽气冲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黑衣刺客的刀锋离我咽喉只剩半寸,突然被刘婶泼过来的香灰迷了眼——是去年清明给张货郎迁坟时,从他棺材底刮的镇尸灰。
"接着!"林昭将染血的银针抛过来,针尾拴着吴寡妇妆奁里顺的珍珠链。
我踩着供桌残骸跃上房梁,紫河车根突然发疯似的缠住脚踝。
药商会长倒吊的脸突然贴过来,他金褐色的眼珠里映出我发间银针的寒光——那三根钉穴位的针,是林昭用玄冰潭水淬过的。
珍珠链缠住兽角的瞬间,我听见地底传来百足虫爬行的窸窣声。
祠堂青砖缝里钻出暗绿色藤蔓,竟是三个月前埋在后山的断肠草种子。
林昭的银针阵列突然倒转,北斗勺柄指向我怀里的酸菜缸碎片。
"就是现在!"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兽角蜂窝孔上,刘婶的捣衣杵重重砸在磨盘边缘。
去年中元节做法事用的青铜磬突然自鸣,声波震得房梁上吊着的药商会长疯狂抽搐。
那些啃噬横梁的毒蛾突然调转方向,扑向苏怀瑾腰间悬挂的鎏金香囊——那里面装着上个月他勒索我时顺走的雄黄粉。
林昭的银针终于刺穿兽角核心,爆开的黑浆溅在苏怀瑾锦缎靴面上。
我趁机滚到神龛背面,摸到供桌底下潮湿的油纸包——是开春时埋的鹤顶红,原本打算药田闹鼠患时用的。
"接着这个!"我将药包抛向林昭时,后颈突然贴上冰凉的刀刃。
黑衣刺客不知何时绕到背后,他蒙面布下传出熟悉的沉水香味道——是苏府暗卫特制的迷魂香。
我猛地后仰撞在他肋下,袖中牛痘浆瓶子碎片扎进掌心,混着血甩在他眼皮上。
祠堂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雨珠悬在兽角崩裂的碎片之间。
林昭染血的银针钉在药商会长眉心,紫河车根须正疯狂吸食他脖颈渗出的黑血。
我踉跄着扶住裂开的铜香炉,嗅到风里飘来腐烂的土腥气——像极了被逐那日,祠堂地砖下挖出的蛊虫瓮味道。
当最后一丝黑雾被雷火劈散时,我望着满地翡翠扳指碎片,突然想起那夜在乱葬岗刨紫河车根的情形。
月光照在半截石碑的残纹上,那些扭曲的符号在暴雨冲刷过的青石板重现,混着香灰画出似曾相识的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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