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陆子谦的折扇抵在我颈动脉上时,我闻到他袖口残留的沉水香里混着新鲜蛇蜕的腥气。
这个月圆夜本该是药铺晒制龙脑的日子,此刻却糊满刺客刀刃反光的寒霜。
"青禾妹妹抖什么?"他的扇骨碾过我被断肠草汁灼伤的虎口,"去年替你试药落下的疤,倒比这假惺惺的守宫砂更真些。"
林昭的银针擦着我耳畔飞过,钉住药商会长正要按向玉扳指的右手。
北斗阵的最后一枚针带着颤音扎进青砖,满地黄粉突然窜起半尺高的幽蓝火焰。
我后腰撞上药柜时摸到装砒霜的陶罐,碎瓷片划破掌心反而让我清醒——那些沾血的《玄医札记》残页正在记忆里翻涌。
"东南角香灰!"我踹翻盛雄黄的铜盆,火星溅到刺客蒙面巾上烧出焦洞。
林昭会意地甩出缠着药棉的银链,铁翅蜂群撞进燃烧的药粉堆,爆开的青烟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呛咳。
陆子谦的扇刃削断我半截发带:"你以为祖父为何要养蛊雕当看门狗?"他指尖金线突然勒进我渗血的腕骨,"这鎏金匣的蛇头锁眼,可等着苏家嫡女的心头血呢。"
剧痛让我咬破了舌尖。
去年腊月整理药铺时,那本垫桌脚的残卷突然浮现在眼前——第三十七页被虫蛀的插图,守墓人图腾的蛇眼要用鸩羽描画。
我摸到腰间装着孔雀胆的荷包,却想起今晨替林昭收晾晒的毒蕈时,他特意把晒干的鸩鸟羽毛插在装着蛇腥草的陶罐里。
"当啷!"
药商会长的玉扳指终于砸碎窗棂,更多黑衣人像潮水般涌进来。
林昭的后背撞上我时,我摸到他腰间渗血的绷带带着温热的铁锈味。
他反手往我掌心塞了颗冰凉的珠子,那触感像极了我们上个月从墓里带出来的鲛人泪。
"青禾,看铜铃!"他咳着血沫突然扯断我颈间红绳。
坠落的定情玉佩摔碎在鎏金匣上,羊皮卷的血手印突然顺着裂缝爬上蛇头浮雕。
我腕间伤疤像被烙铁烫过般剧痛,恍惚看见母亲临终前用朱砂在我掌心画的符咒。
黑衣刺客的刀锋劈开药柜时,我终于想起残卷末尾的批注。
当沉水香遇蛇腥草,混着守墓人血裔的伤口渗出的雄黄粉,在月圆夜能点燃......
"林昭!"我抓碎孔雀胆药丸抹在流血的腕上,"打翻西墙第三个药柜!"
陆子谦的金线突然绷直:"拦住他们!"但已经来不及了。
林昭的银链卷着燃烧的铁翅蜂撞开暗格,陈年的蛇腥草灰像雪片般簌簌落下。
当我的血珠滴在沾满雄黄的鸩羽上时,所有铜铃突然同时发出蜂鸣。
药商会长的惨叫声中,我看见鎏金匣的蛇眼泛起血光。
地砖下的北斗阵开始顺时针旋转,那些刺客刀剑上的寒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他们自己的手臂。
陆子谦的折扇突然脱手飞出,金线在他掌心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
"原来你连替身蛊都算不上。"我舔掉嘴角的血沫,攥紧开始发烫的鲛人泪。
母亲的血手印在匣面游走出完整的图腾纹路,缺口处正对着我还在渗血的伤口。
林昭的银针突然全部直立着指向屋顶。
当第一滴血顺着蛇纹填满图腾最后一笔时,我听见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
房梁上的铜铃同时炸成齑粉,混着月光的碎屑在我们脚下聚成旋涡。
陆子谦的咆哮声像是隔着水幕传来:"你根本不知道唤醒的是什么......"
我狠狠咬破舌尖,把带血的唾沫啐在开始龟裂的鎏金匣上。
林昭的手覆住我颤抖的指尖,鸩羽燃烧的青烟里,我看见他瞳孔里映出我背后缓缓升起的......我后槽牙咬得发酸,掌心的鲛人泪几乎要嵌进皮肉。
林昭的银链缠住西墙药柜第三层抽屉的铜环,铁翅蜂燃烧的焦糊味混着蛇腥草灰簌簌落在肩头。
陆子谦的金线突然绷成琴弦,我腕骨快要被勒断的刹那,突然想起去年中元节给阿娘上坟时,那场浇透纸钱的暴雨里混着硫磺的味道。
"雄黄粉!"我冲林昭嘶吼,后腰撞上药碾时摸到装朱砂的竹筒。
刺客的刀锋削掉我半截袖口,露出去年试药留下的蜈蚣疤——那疤痕此刻竟泛着和鎏金匣相同的血色纹路。
林昭的银针扎进自己虎口,血珠顺着针尾滴在燃烧的药棉上。
火星溅到陆子谦袖口的沉水香粉末,轰然窜起的青烟里爆开成串的蓝火。
我趁机把孔雀胆药丸塞进嘴里,苦胆汁的味道冲得太阳穴直跳,但腕间金线的桎梏果然松了三分。
"东南巽位!"林昭的银链擦着我耳畔飞过,卷住药商会长的翡翠腰带。
那老东西正要按碎玉扳指的动作被打断,整个人踉跄着栽进盛放铁翅蜂幼虫的陶瓮。
黑衣刺客的蒙面巾被酸液腐蚀出破洞,露出下半张爬满蛊虫的脸。
我摸到西墙根装硫磺的陶罐,指腹蹭过罐口陈年积灰时突然记起——去年腊月替林昭晒草药,曾在蛇腥草堆里发现半块刻着守墓人图腾的龟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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