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龙体为重,五日后的冬狩能否延期举行?”崔栉入紫宁殿为温承岚请脉,提议道,这也是元惜昭的想法。
历朝历代素有春蒐、夏苗、秋狝、冬狩,秋狝定时最为重大,冬狩时间按制是可由帝王自行决定的。
温承岚喝了十日有元惜昭的血滋润的药,咳血症状好了许多,脉象也不如那时虚浮。
不过还是不宜冬狩来回奔波,另外,温承岚的腿更是骑不得马的,崔栉不忍明言。
温承岚抬着药碗的手一滞,“此次冬狩不同往日,思结王子和使臣参与其中,冬狩结束,他们回西戎,不可随意更替。”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腿部,似有所感,“崔太医不必担忧,朕感觉好多了。朕去坐镇其间,不参与骑马狩猎。”
“陛下千万保重。”崔栉见劝不动,想着光是坐镇,行些仪式,无伤大雅,便多加嘱咐。
但凡崔栉预先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就是以死相逼,也要在这一刻劝住温承岚,当然这都是后话。
温承岚一口气饮尽玉碗中的药液,留了一小口任由苦涩渗透在舌尖。
“崔太医,这几日是不是换了药?味道与从前不大相同。”温承岚随口问道。
崔栉听着前半句,掌心实属捏了一把冷汗,也只有面对元惜昭相关事宜,温承岚显得好糊弄,执迷不悟。
他都快忘了面前之人是在身心最艰难之时登基的君主,三年励精图治,未有动乱,雷霆手段与足智多谋缺一不可。
崔栉接过空药碗,怕自己眼花,特意将碗放在更远一寸之处,细看了一眼是否壁沿上不经意挂了没融的血迹。
通透碧绿的玉碗染上来一丝药液的褐色,但没有丝毫红色。
崔栉放下心来,手心微凉一松,“陛下此次病得急,臣用了些药性较凶猛的药材。”
“臣还是要劝陛下,定要万分顾及龙体,切忌再心绪大幅起伏,更勿饮酒积郁。”
温承岚眼神不知落到何处,透着化不开的情绪,“你们那么多人都看重朕的安危,唯独她………”
他没有说下去。“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崔栉想说又不能说,有苦难言。温承岚口中的“她”分明才是最看重他的安危,心甘情愿付诸行动之人。
“陛下,韩贵妃娘娘来了。”是阮钰的通传声。
“不见。”温承岚两字落下。
阮钰走了进来,崔栉趁此退了下去,打算去知会元惜昭一声无须再放血了,这药喝了十日差不多了,温承岚今日已起来疑心。
“陛下,臣先告退了。”崔栉说道,退了出去。
阮钰弓身呈上一封帖子,“陛下,贵妃娘娘称是来送帖的,想给陛下看看。”
阮钰挥手唤人给宫灯添了油,剪灯芯,紫宁殿光亮更盛。
温承岚打开帖子看完,洋洋洒洒通篇言辞恳切,总之就是韩玥请与他同去冬狩。
找的借口是,韩韦会去冬狩,趁此也可见见父亲。按礼狩猎时帝王原是会携后妃前往的,韩玥似乎预料到他没有心思会遵从这个礼制,自己先请求了。
温承岚想报答韩府的相救之恩,几年来,给了韩韦韩玥父女许多好处,她主动请去冬狩,没什么理由好拒绝。
他合上书贴随手放到一旁,“你去应了她便是。”
阮钰恭敬接过,“贵妃娘娘真是心急了,陛下后宫只有娘娘一人,按规她自合适前往,不带她,还能有谁?依老奴说写这帖子多此一举。”
“公公说得有理,复了韩贵妃的命,你传命去,让文轩阁学士元惜昭也去冬狩。”温承岚听着阮钰之言,莫名觉着刺耳,吩咐道。
阮钰领了命出去,传达了意思,随着一路送韩玥走至黎暮宫外,“娘娘,陛下答应了,一切按计划进行。”
韩玥眼光闪躲,弯腰低声道:“可是……”
“娘娘切莫妇人之仁,听老奴一言,有得必有失,想想陛下对那摘星宫中的人如何,娘娘自小识得,相信娘娘比老奴更清楚。”
阮钰尖细的声音刺入韩玥心中,搅动风云,使心中失衡。
“公公说得对,拜托公公了。”韩玥幅度很大猛点了几下头,像是更加确信说服自己。
要进黎暮宫之前,韩玥踌躇片刻,走了三步又折返,迟疑道:“公公,真能让她永远离开陛下,不会伤及她的性命?”
“不会。”阮钰摊开一手,做出“请”的手势,“娘娘把心放在肚子里,交给老奴便好。”
韩玥双手叠在身前,在门口徘徊了几步方进去。
阮钰挺直了身,大步离开黎暮宫,手中白花花的拂尘随风飘荡。
是时候完成先帝温冽交给他的遗托了。
元惜昭正坐在青铜晷旁,借着月光仔细看手中宁归悦的信,眉头紧锁,心中充满担忧,难怪那么长时间都没接到缪朵的回信。
收到文轩阁传来让她去冬狩的消息没有多意外。宁归悦这消息却实打实让她捏了一把汗。
宁归悦说元兆安葬一事已办好,元氏族人多还问候她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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