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经济逐渐放开，县里有好几家工厂都出现了资金运转的问题，程意川每个月都要和供货的工厂结账，对这一点是深有感触。
前两年会计跟他们结账的时候都是高高兴兴的，采购也是大大方方的，现在每次结账都是一次交锋。
从制衣厂会计室出来，穿着秋衣的钱二强都摸了把头上的汗，“姐夫，这钱怎么这么难要啊，一百六十多的零头都能叫我们抹了，天哪，这也太夸张了，咱们种菜容易嘛，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下次再见到采购科的人，我肯定要和他们好好说说，哪有这样的，当时价钱都是谈好了的，一百六十多，一个多月工资呢。”
程意川也是无奈，其实他们北河村现在的货是非常好卖的，因为他们和大车司机都是有合作的，一个车队一拉就是一个蔬菜大棚的所有产量了，只是县里毕竟是他们的大本营，除非以后所有的产出都卖到外地去，不然现在只能是这样。
“行了，别发牢骚了，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了，估计是厂里的效益不好，以前人家结账不都结的很痛快嘛，纺织厂效益也不好，咱们县里的这个制衣厂款式都太过时了，你看电视上那些人穿的衣服，不懂变通就会被淘汰，市场经济如此，没办法。”
“那咱们还继续和这些效益不好的厂子做生意吗？”钱二强想想最近要账的事情也觉得窝心，这不是一家两家，好几家结账的时候都这样，一个月算下来他们就会损失将近一千块钱。
一千块钱什么概念啊，想想就心疼。
程意川当然对这部分的损失也是心疼的，都是辛苦种地卖菜得来的钱，大家都不容易，但是现在这个状况也没办法，“现在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二强，现在县里好几家工厂都是这种情况，咱们的蔬菜批发中心得赶紧提上日程了。”
别看都是大企业，但要是工厂一直处于亏损不盈利，政府肯定也不会就这么放任这些工厂自由发展的，重组破产是迟早的事情，工人铁饭碗的时代估计也可能是过去式了。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在经济混乱状态下把事情看清楚。
宋志伟拿走了家里的一千五百块钱，也没和王美说是拿去干什么的，就是步履匆匆很着急的样子，王美有心想和家里人说，但又怕误了宋志伟的事情，从早上宋志伟拿钱走一直到晚饭的点儿。
看着一身酒气但笑盈盈回来的宋志伟，她的心才有些安定，刘翠芹看到大儿子喝的醉醺醺的，嘴里还咕哝着话，“志伟，怎么喝这么多酒啊，哎呦，咋回来的这是，车呢，王美，志伟早上出门骑车了没有啊？”
孩子给了宋老太带着，王美扶着宋志伟的另一边，“早上骑了自行车出去的，外面没有吗？是不是喝醉了放哪里去了，妈，先把志伟扶到床上去，我拿手电筒出去找一找看看。”
“算了，让你爸去，你把志伟伺候好了就行，真是的，一天到晚男人去干什么了都不知道，这一身的酒气，待会儿给志伟弄点水喝。”
刘翠芹也累了一天了，在大棚里干了一天的活儿，刚吃完饭，正想好好歇会儿呢，不省心的儿子又喝的烂醉，做女人难啊，做女人也是真累啊。
王美就像个受气包表面上过的好，实际上婆婆老公两边都给她气受，“好的，妈，你先去睡吧，志伟这边我来弄。”
看着四仰八叉睡在床上的宋志伟，身上都是酒气，今天的铺盖还是新换的，这边男人这样，那边儿子哭着喊着要妈妈，王美站在床边，没由来的生出一股火气，猛地把被子盖到宋志伟身上，“真是烦死了，小的小，老的老，没一个好伺候的。”早知道当初嫁给同村的都不应该嫁给宋志伟，家里钱是多没错，但能在她手里的一个月能有个几块十块钱都算多了。
强忍着深呼吸两口，王美走出房间，又变了一副样子，“浩宇，别哭了啊，妈妈在家呢，爸爸也回来了，爸爸喝酒了，妈妈照顾他呢，来，妈妈抱你去睡觉奥，不哭了不哭了，快和太太说一声，咱们回房间睡觉啦。”
宋老太笑眯眯的顺手把柜子上不知道哪个儿子闺女还是哪个孙子孙女买来的点心，递给了宋浩宇，“乖乖奥，不哭了啊，桃酥，带回去吃，吃完了太太还有。”
手里拿着东西，王美不想这么晚了还让儿子吃东西，但宋浩宇性子向来在家里霸道惯了，不给吃就闹，好说歹说了半天，没办法还是吃了一块桃酥这才愿意睡觉，大床被宋志伟占了，王美也不想和浑身发臭的酒鬼一起睡觉，只能和儿子一起挤在小床上。
夜里起来好几次，给宋志伟脱了鞋子衣服，又给倒了几杯水，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算消停下来。
可没等王美好好歇歇，又被酒醒的男人拉到了床上，“志伟，别，天都快亮了，浩宇还在呢，待会儿还要去做早饭，你等晚上的好不好。”
男女之间的力气本来就有差异，王美压根拗不过宋志伟，只能咬紧了嘴巴努力不发出声音，“小美，我和你说，你男人我以后就是正式工人了，家里的蔬菜大棚再挣钱，那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的，哪有当工人好，工人还有保障，你争取再给我生个儿子，到时候家里的这些东西还是我们的，听见没。。。。。”
折腾了一通，盖着被子流了一身汗的宋志伟是舒服了，王美窝在被子里，脑子里过着宋志伟刚刚说的那些话，家里拿出去的钱是买工作的，看这样子应该是没被骗吧。
“志伟，你昨天骑自行车出门的，晚上回来爸出去找了一圈也没找着，车你停哪儿了？”
宋志伟摸了摸头，一拍脑袋，“妈的，昨晚那酒喝的，车送人了，算了，工作弄好就行，一千五百块钱加一辆自行车换一个工作，我也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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