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朔王朝,庚子年六月。
雨夜,如泼墨。
"挖快些!别让人看见!"
粗哑的声音在冷宫废园中低吼,惊散了几只停在枯枝上的乌鸦。
一把铁锹狠狠扎进泥泞的土里,黑瘦的太监脸上挂着雨水与汗水的混合物,眼中却闪着兴奋的光。
"哑巴妃子,你也有今天!先前不是很傲吗?不是很横吗?
这下好了,六尺之下当个安分的鬼去吧!"太监嘿嘿一笑,铁锹又重重砸向地面。
坑中,一具裹着素白麻布的尸体安静地躺着,雨水冲刷着那惨白的包裹物,隐约显出下面女子的轮廓。
"皇上九天没来了,也没人会找你。一个哑巴,半边脸烂掉的废后,谁会在乎?"
太监一边挖一边自言自语,"沈残月,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挖了个半人深的坑,觉得够了,便将尸体拖过来往里推。
就在那麻布裹尸即将落入坑底的刹那,一只沾满泥土的手突然从布缝中伸出,紧紧攥住了铁锹柄。
"鬼啊——"
太监的尖叫被一道闪电掩盖,他松手往后连退三步,
正待转身逃跑,却见那尸体如蛇般扭动起来,从裹尸布中挣脱出一个人形。
泥泞和雨水在那人身上流淌,漆黑的长发如水草般黏在惨白的脸上,只露出一只泛着诡异红光的眼睛。
太监脚下一软,跪在地上,牙关颤抖:"娘…娘娘饶命…奴才只是奉命行事…"
那"尸体"拖着沉重的步伐,从坑中一步步爬上来,仿佛从地狱攀爬的厉鬼。
她的喘息声粗重而痛苦,左手捂着胸口,像是在压制什么剧痛。
"娘娘…您…不是死了吗?"太监战栗着问。
女子停在他面前,缓缓俯下身,被雨水和泥土模糊的脸庞凑近,
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响,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她举起铁锹,在太监惊恐的目光中,一锹砸向他的头颅。
"啪"的一声,鲜血与泥水混合,太监抽搐几下便再无声息。
雨渐小。
女子跪坐在地上,喘息良久才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冷宫内的破败水井走去。
她撑在井沿,月光穿透云层,照在井水之上。
水中映出她狼狈的模样——右半边脸烂得可怖,皮肉翻卷,隐约可见白骨;
而左半边脸却是难得一见的倾城容颜,如梦似幻的美貌,与右脸的腐烂形成极端对比。
"沈残月…"她尝试着开口,喉咙却只能发出刺耳的气音。
一只手摸向自己的脖颈,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刀痕。
云烬。
这是她前世的名字。南疆圣女,月神的使者,传说中能够预知天灾人祸的神女。
而现在,她的灵魂寄居在仇敌国度的冷宫废后——沈残月的躯壳中。
"呵…"她无法发出笑声,只能从喉咙里挤出气音,"天意弄人。"
借尸还魂。
前世她为救苍生自愿成为"人祭",却被最爱之人剜心炼药,
族人被屠尽,神殿被污为"邪教"。
临死前,她以全部圣血祭月,只求一线转生之机。
而今,她借尸重生,却成了冷宫废后,还是个哑巴,半边脸烂掉的哑巴。
云烬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到破旧的寝殿,在床板下摸出一个小瓷瓶。
瓶中是前几日她从废弃花园里找到的一株血昙花的汁液
——那是南疆的圣花,只开在冤死者坟前。
她将花汁倒在掌心,借着忽明忽暗的月光,在斑驳的墙壁上一笔一划地写下四个大字:
【血债血偿】
字迹干涸时,云烬看着自己丑陋不堪的右脸,扯下床帐的一角布料,简单地缠在头上,遮住了那半边腐烂的容颜。
至少,她还活着。活着,就有复仇的机会。
"咚、咚、咚。"
忽然,冷宫的大门被人撞开,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云烬躲进床角的阴影中,警惕地盯着门口。
一个高大的身影踉跄着闯入,月光照出他华贵的龙袍和苍白如纸的面容。
萧绝。
天朔王朝的暴君,南疆的屠夫,传说中嗜血成性的帝王。
他捂着胸口,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脚步虚浮,却直奔云烬所在的床榻。
在看到角落里的"废后"时,他血红的双眼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果然闻到了……气味。"他声音嘶哑,"朕的'药'。"
云烬还未反应过来,萧绝已如饿虎扑食般冲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床榻上。
那双原本清冷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狂躁而贪婪:"你身上有朕需要的东西。"
云烬拼命挣扎,却被掐得几乎窒息。她感到一阵剧痛
——萧绝竟低头啃咬她的手腕,温热的鲜血顺着他的唇角流下。
"甘甜,比以往都要甘甜。"皇帝像吮吸琼浆一般贪婪地吸食着她的血液,眼中的红光渐渐褪去,恢复了几分清明。
云烬剧烈咳嗽着,手腕上的伤口隐隐发光,一种奇异的图案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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