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贤入宫那日，沈若犀也没闲着，让明月拿银子出来赏人。
沁水院第一次招待这么多小姐，院子里的人都累得人仰马翻，到了第二日也没缓过来，特别是帮陈茉如找耳坠的那几个。
她们指望着找到东西能得赏钱，个个铆足了劲儿，结果东西就在主子们待的西次间，心里一阵憋闷不提也罢。
百灵也累得不行，她没有参与找耳坠的活动，但是主子们在屋里吃的糕点都是她一趟趟去大厨房提的。
不止提糕点，还要和粗使婆子一起提水。
婆子们提的是用在外面的水，比如说净手净面的水。
百灵提的是入口的水，用来煮茶的。
茶房的二等丫鬟采薇是专司茶水的，沈若犀平日喝的茶水是她用梅花上的雪水泡的。
招待客人那点雪水当然不够了，只有去那口冬暖夏凉且冬日不冻的井里去打。
还好昨日用的茶是上好的祁红，就算水次一点小姐也没有怪罪。
采薇和沁水院其他人一起去正厅等着领赏。
厅内暖意十足，掀帘进去后采薇打了个冷颤。
经常给茶房送水的百灵对她笑了笑，“采薇姐姐来了，往这里站，离炭盆近。”
百灵是三等丫鬟，采薇自然受用极了，过去站在好位置上。
很快沈若犀来了，明月和采兰立在她身后，坐定后厅内的骚动平静下来。
沈若犀淡淡道：“昨日大家都辛苦了，所幸没出错，你们让我在各位小姐面前有了面儿，我自然也会给你们益处。”
站在前方的纹儿福身，“多谢小姐。”
身后的丫鬟婆子们跟着附和。
“府里给你们赏了半月例钱，有的得到的半月例钱比有些人一月的例钱还多，我也不打算这么赏，我这里每人都出了力，每个人得的赏都一样，都去采兰那边领一两银子。明月、采兰、纹儿三人管的事情最多，另外多领半两。”
此话一出，厅内变得喜气洋洋。
特别是几个粗使婆子，她们一个月的月钱只有四百文，还不到大丫鬟的一半，但分明出力最多的是她们，此时纷纷喜上眉梢，就连明月几人多领半两也没注意。
众人心存感激，十分懂事地排好队等着采兰念名字。
“明月，一两半。”
明月前去领取后是纹儿接着领。
然后是二等丫鬟、三等丫鬟和粗使婆子。
结果念到最后百灵和采薇的名字都没有被念到。
她们俩对视了一眼，采薇大着胆子看向采兰，“采兰姐姐，怎么没有我们的？可是名单上漏了我们的名字？”
她和采兰从前住在同一个屋子里，勉强有些交情。
“并无错漏。”采兰平静道。
采薇的脸白了，“可是我们做错了什么？”
采兰这次不答话了。
厅内安静极了，空气似乎凝滞，明月悄然出了正厅也无人敢回头去看。
沈若犀喝了半盏茶，平静说道：“昨日李妈妈传了两次话，第一次她直接进来，说有内官要来，于是我们心神不宁地等着，自然也有人出去探听消息，不过不敢去前院就是了，赵表妹的丫鬟含佩便被吩咐出去了。”
沈若犀看向百灵，“你叫百灵？”
百灵跪拜答道：“回小姐，奴婢是百灵。”
“是了，院子里的饭是你提的，煮茶的水也是，我入口的东西都要先经你手。”
百灵不解，怎么从昨日说到了这上头。
她不敢多问，只俯首静听。
“含佩出去后采薇坐不住了，让提水的百灵去茶房帮她看火。”
采薇在房内上过茶，沈若犀对她有印象。
“昨日客多，茶水一刻不能停，采薇，你放下手中的事去外面，虽然第一个来屋内告知我们李妈妈来了的消息，可耽误了本职，我不给赏钱你可有异议？”
原来是这事。
采薇的心渐渐定了，跪地说道：“奴婢有错，心服口服。”
沈若犀继续以德服人道：“不过我昨日入口的茶水有些不同，这才发现你平日里用心良苦，取雪水很累吧？雪水喝着宜人，但我不是个不疼人的主子，大冬日里为了喝这么一口茶水就让人在冰天雪地里待半晌，手都冻僵了才取到半翁水，煮上一两回茶就没了。”
屋内炭火烧得跟春日一样，采薇手心出了汗，“奴婢不辛苦，雪水……雪水也不是奴婢取的，是从前的明星姐姐取的，她现在是花园的洒扫丫鬟，许是想讨好小姐，早日回到院子里。”
沈若犀不说话，看向明月刚才取回来的东西。
“小姐，这碗是从水缸里取来的，这翁是装雪水的罐子，里面只剩小半罐。”
沈若犀细细闻过，又用不同的手指蘸了点水分别尝味。
水缸里的井水无事，雪水被加了料。
不是毒药，反而是提炼出来无色无味对身体有益处的药。
不过是药三分毒，再好的补药喝多了也会在身体里累积不好的物质，只等一味药引即可发作。
“我也不需要你这么会煮茶的人，等下你和我一起去松鹤堂吧。”
采薇睁大了眼睛，喃喃道：“为什么？是明星取的雪水，往茶房送井水的也是百灵，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本来沈若犀在百灵和采薇之间摇摆不定，她们都有嫌疑，提饭送水的百灵嫌疑更大。
但能做主用什么水的人是采薇，况且她刚才说出了明星。
言多必失，沈若犀这才明白下手之人是对她早有异心的明星。
“你需要知道什么？我说了什么吗？”沈若犀笑着问道。
采薇的脸上再无一丝血色，小姐确实什么都没说，是她自己心里有鬼。
她是不是不该在昨日突然换水，这才被小姐发现了？可茶也换了，昨日是第一次泡祁门红茶，按说这么珍贵的茶没几人喝过，她泡茶时闻着茶香就要醉了，喝茶的人更不该把注意力放在水上才是……
沈若犀不会言明自己会什么，她靠的是敏锐的嗅觉和打小尝药的医术。
她还未说出口的是昨日她们听了采薇的话，纷纷出去迎第二次来沁水院的李妈妈，屋子里空了，自然方便另外的内鬼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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