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瑶神情有些恍惚,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从前每当她做了错事,或者有一些超乎常理的要求,景文帝就会做这样的动作。
若是朝中老谋深算的阁老与大臣们在场,定会小心翼翼,揣测帝王的耐心是否即将耗尽。
然而,唯有林青瑶知道,这个动作并不代表他不耐烦了,而是在等林青瑶给他一个解释与缘由。
就好比儿时夏夜,父女二人并肩坐在小椅上观星。
第二日,她也正是站在今日这个位置上,稚声稚气地道:
“父皇,儿臣想要那天上的星星!”
她的父皇亦是如今日一样的动作,然后问她为何?
她说:“因为儿臣怕黑。”
后来,虽然父皇没能将星星摘下来给她,却搜罗了全天下最大最亮的夜明珠,尽数镶嵌在了她的玉华殿之中。
至午夜时分,还需要以特制布匹遮掩,否则殿内亮如白昼!
那些夜明珠如今在何处来着?
哦,记起来了,被她赠予了裴云珂。
很好,裴家的罪,又加一等。
景文帝用指节叩了叩龙案,林青瑶回过神来。
“儿臣想请父皇赐一道赐婚圣旨给儿臣,但...”
“成婚之人和日期,儿臣斗胆,想请父皇留白。”
请旨一事,金宝数日前便已禀报过,当时被景文帝否决。
所以此刻,他并没有立即接话,只是静静审视着自己的女儿,心中暗自忧虑。
万一,她仍然是为了嫁入裴家联姻而求旨呢?
就算今日她纵着金宝,羞辱了裴家一行人,可她确实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不嫁裴家。
何况,从前她说过太多次,再也不喜欢裴玉岑,转头又出尔反尔,低声下气去求裴家。
景文帝心中一时之间思绪万千,只是这样想一想,浓浓的失望之情就从景文帝心底腾然而起!
敏锐察觉到景文帝情绪的变化,林青瑶咬了咬唇,抬起头来,坦然地看着景文帝:
“父皇,儿臣已不愿意嫁给裴玉岑了!”
“但儿臣担心他并不愿意取消婚事,所以儿臣想求一道圣旨以防万一。”
“若是到了婚期那日,他都不与儿臣去户部取消婚事,儿臣有圣旨在手,也能逼迫他同意。”
甚至...
她是打算,直接将他与在他心里与众不同的表妹,提前送入洞房。
人生喜事,莫过于金榜题名时与洞房花烛夜嘛。
景文帝闻言,心中已经信了三分,却仍未点头:
“瑶儿,你又让下人典当府邸之物了吧。”
“又如同这些年一般,要求原谅?”
“你让朕该如何信你啊?”
林青瑶听到景文帝像儿时一般唤自己,心中骤然一紧,再次双膝跪地。
低垂的眼眸之中,却没有惶恐与害怕,反而闪过一丝兴奋之色。
她深吸一口气,让语气平稳无波:
“父皇!典当之事,儿臣确有原因,但绝非求得什么原谅!”
“儿臣是因为,上京城甚至周边城郡赌坊拿儿臣亲事开盘之事。”
林青瑶可以瞒过他人,却不敢瞒骗景文帝。
他们是父女,更是君臣。
当然,她今日此举,实则另有深意。
即便没有今日之事,她也准备找机会,把赌坊开盘的事情,透露给父皇。
她可不信自己的父皇,对赚银子这件事不感兴趣。
而且赔率如此之高,数额如此巨大!
唯有将景文帝拉入其中,才能最大程度保障她赢得的银子万无一失!
待她缓缓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景文帝威严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异常神色。
沉默片刻,他缓缓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朕就再信瑶儿最后一次。”
“莫要再让朕与你母后失望了!”
“福禄,替长公主拟旨!”
不久之后,一道以云锦织就的红蓝绿三色[1]圣旨,静静地躺在了林青瑶手中,黑牛角制成的轴柄触手生凉。
林青瑶弯着眉眼,向着景文帝福了福:
“儿臣谢过父皇!”
“晚上母后宫中摆膳,父皇批完奏疏记得来哦!”
言罢,后退几步,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景文帝将刚刚扔在桌上的奏疏,又拾了起来,右手朱笔却迟迟不见批注。
良久,他忽然出声:
“福禄!”
声音中带着少有的急迫。
“奴才在。”
福禄有些不明所以,却只敢将腰身低低弯下,不敢多问。
“拿着朕的私印,去私库将现银都支取出来!”
“你与影炎等人,四散到城中和四周城郡赌坊中去。”
“记得不要让人抓住把柄。”
如此说完又加了一句:
“之后每十日,不,每三日回报一次赔率给朕!”
福禄公公赶紧跪行上前,接过景文帝手中的小巧私印。
“你们二人便宜行事。”
“咳,此事不可叫其他人知晓!”
福禄往外走的脚步停顿了一瞬,心下了然,他与影炎也可借此小赚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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