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医连忙凑近仔细辨别,又用一根细长的银针,小心蘸了些许溢出的,颜色发暗的血迹,凑到鼻尖轻嗅。
怪道刚刚他就觉得这位裴大人唇色乌黑,面色发青,原来...
张御医脸色骤然大变,猛地抬头看向景文帝,声音都因震惊而有些尖锐。
“陛下!这......这箭上淬了剧毒!”
此言一出,仿如一道惊雷在众人头顶炸响!
山谷间原本就紧绷的气氛,骤然凝固!
连风,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滞。
而不远处的林青瑶,也清晰地听到了张御医这句话。
为韩之序整理衣领的动作倏然一顿,手下意识收紧。
“好好好!”
“好一个居心叵测!”
景文帝气得须发微颤,龙颜震怒。
“天子脚下,皇家围场,行刺杀皇族之事!”
“甚至用上了淬毒的箭矢!”
这些死士,出手不但狠厉,连弓箭都带了剧毒,这分明就是一定要他的女儿死啊!
还不等景文帝彻底爆发,张御医又急声禀报。
“陛下,裴大人身中剧毒,毒性猛烈,此地药石匮乏,情况危急万分,需立刻送回京城。”
“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陛下,求您一定救一救他啊。”
李锐眼珠子一转,立刻扑通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磕头恳求。
“裴侍郎为护公主殿下舍生忘死!”
“忠勇可嘉,求陛下开恩,救他一命啊!”
景文帝胸中怒火翻腾,但此刻救人要紧,他强压下心头杀意,沉声下旨。
“福禄!”
“奴才在!”
福禄公公立刻上前一步,躬身候命。
“传朕旨意!”
“立刻调集最快的马车,由禁卫军精锐护送,即刻将裴侍郎送回京城,命太医院所有当值太医会诊!”
“务必保住刑部左侍郎性命!”
顿了顿,景文帝环视四周狼藉。
“春猎,到此为止!”
“所有人,即刻启程,回上京!”
景文帝最后一句,掷地有声,带着皇家威严,响彻整个山谷。
天子震怒。
这个消息,先是自西山围场传遍京中,又以更快的速度席卷了整个上京城。
纵然这些死士的目标,是长公主林青瑶殿下,而最后受伤的也并非圣驾,可这明晃晃对准皇家子嗣的杀局,以及淬了剧毒的箭矢。
无一不在昭示着,对大靖至高皇权最赤裸的挑衅。
原本散在各处林间追逐猎物的皇子勋贵,文武大臣,被紧急传召聚拢。
当得知这件事后,人人面色煞白,惊惧与疑虑交织在每个人的脸上。
人群之中,三皇子林天珏死死攥着马缰,指节青白。
他紧皱眉头,远远望着那被禁卫军围得水泄不通的林间空地。
瞥见林青瑶被宫人簇拥着,虽看不真切神情,却显然安然无恙。
而那个碍眼的韩之序,也仅仅是肩背染血,竟还能站着!
废物!通通都他娘的是废物!
林天珏的眼白被血色浸染。
他耗费多少心力,打通多少关节,才将郑坚的那些死士,悄无声息掺入护卫仪仗!
甚至连可能追逐猎物深入的路线都算计在内!
结果呢?!
竟然连一个林青瑶都未能拿下!反而引起了不必要的麻烦!
心头怒火与戾气翻涌,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早知道郑坚的死士,和他那个人一样废物,这件事他就不应该涉足!
尽管心中思绪滔天,可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恰到好处的担忧与惊惶,随着众人一同调转马头,往回疾驰。
只是那双惯常含着几分轻佻笑意的眸子深处,此刻只剩阴鸷与不甘。
回京的路,与来时浩荡欢快截然不同。
沉闷的车轮碾过官道,扬起细微尘土,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死寂。
除了车马行进的辘辘声,几乎听不到旁的人声。
裴玉岑被太医初步处理后,依旧昏迷不醒,由禁卫军精锐护送,乘着特备的软轿马车,快马加鞭,先行一步送回上京中救治。
而林青瑶,则被景文帝不容分说地“请”进了御驾龙辇。
她是死士刺杀的直接目标,幕后真凶一日未明,潜在的危险便一日未除,留在宫中,待在天子身边,方为最稳妥之策。
宽敞奢华龙辇内,景文帝靠坐在铺着明黄锦缎的软榻上,双目微阖,眉心却紧紧蹙起一个川字。
林青瑶安静地坐在他对面,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云纹。
其实,她自己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到底是谁动了杀心。
这在上一世根本没有出现过。
会是谁?
对她怀有如此刻骨恨意,不惜在天子脚下布下如此杀局,非要置她于死地?
是一开始就言语讽刺的林天珏?
亦或是,在围场那番急切悲痛,为裴玉岑请命作态的李锐?
还是说,隐藏在更深处的人?
总不可能是赌坊和酒楼得罪的江湖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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