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茶楼雅间，二楼的窗户敞开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众多学子行色匆匆的往来窜走。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难以掩盖的热切和期待。
一袭玄色锦袍的萧云聿姿态肆意的靠坐在梨木椅上，神色宁和淡漠。
他对面而坐的齐恒亦是一身深色锦袍，目光落在楼下的学子身上，感慨道：“今年尚且还有会试，这些普通百姓子弟尚可通过科考搏上一搏，挣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明年……也不知如何了。”
萧云聿手指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掀着眼皮看他一眼，悠悠开口：“听说萧云宸这一次也是考官之一？”
齐恒听他说起这事，瞬间来劲了，坐直身体：“对，聿哥，你那个弟弟和你可是完全不一样。”
他语气难得的对一直看不顺眼的萧云宸多出点欣赏意味：“自从他媳妇没了以后，他就像换了个人一样，把浑身的劲都使在朝堂上。听我哥说，他这一年可升了好几次官，现在朝廷两个大党派都想拉他入自己阵营呢！”
齐恒想起自家哥哥的话：这萧家兄弟俩，一文一武，都不是池中之物，交得。
“聿哥，给你看个好东西。”
齐恒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块通体漆黑的令牌，上面雕刻的古朴纹路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之物。
他把令牌搁在桌上，推到萧云聿跟前：“这是我哥给我的齐家军令牌，我把他交给你。”
萧云聿皱眉盯着令牌，又抬眼看向齐恒，眼神就好像在看个傻子：“这东西，你就这么给我了？你哥要是知道，还不得扒了你的皮。”
齐恒目光诚恳又坚定的看着他：“我都说了，只要你肯陪我去西北，我便做你的先锋，唯你马首是瞻，我们齐家军也任由你调遣。”
萧云聿轻“啧”了声，将令牌推了回去，似随意的调侃：“你这傻小子，人心险恶，不要总是这么轻易相信别人。”
“你不是别人！”齐恒目光真诚，站起来握着令牌，似宣誓般：“在我心里，聿哥你有勇有谋、重情重义，我信你，也只相信你！”
萧云聿看着他这模样，目光动容：“我不需要这个，既然答应你去西北，我就不会食言。”
“那你就把这个收下，这是我的诚意，也是我们骠骑将军府的诚意！”
齐恒不依不饶的将令牌塞给萧云聿。
萧云聿听他这么说，陡然皱眉：“这是齐赫的意思？”
“那不是，我哥不知道”齐恒挠挠头，语气低了些：“你可别告诉我哥啊！”
“行，算我先替你收着。”萧云聿将令牌收起来，站起身道，“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
萧府，水榭居。
一切摆设还是原来模样，似是他远游回家，却再见不到那个等着他的身影，也不会有人叫他恼得每每去弟妹院子里找人。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伴着萧云宸温润的嗓音传来：“大哥。”
萧云聿慢条斯理地坐在书房木榻上，窗外荷塘已经连枯残的荷叶都看不到了。
“进来。”
萧云宸推门而入，见到萧云聿半靠着木榻，长腿肆意搭在木榻边沿，一丝要给他让位置的意思也没有。
萧云宸便直直站着。
萧云聿看着往昔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如今面容居然显出几分老气，可他分明才十九岁而已。
萧云聿腔调散漫的开口调侃：“看来这朝廷命官真是不好当，半年不见，你就熬成小老头了。”
萧云宸：……
即使长了一岁，他大哥还是这般讲话随意，欠揍得很。
萧云宸没心思和他拌嘴，直言问道：“大哥，你当真要去西北？”
萧云聿眉毛一扬：“怎么了？碍你事了？”
萧云宸难得的露出担忧神色，缓缓道：“那西原国的司马家，在兵法谋略上十分精通，听说他们承袭早已失传的诡道兵法，而你却毫无带兵打仗的经验，就这样贸然前去，实在太危险了。”
“宸儿说得没错！”
萧侯爷脸色阴沉地走进来，声音威严：“你这将军的职位来得太容易，底下将士们很难对你心服口服。平日里你在京城仗着家族势力横行无忌，我们还能替你兜着。可是那西北边塞，岂容你胡闹！”
萧云宸见萧侯爷走进来，忙转身行礼。
萧侯爷看着萧云聿眉眼间依旧是桀骜肆意的神态，甚至自己霸占着整个木榻，却叫弟弟孤站着，就算他这个当父亲的进来，也不见他起身行礼问安，心里恼意便比来时更重几分。
萧云聿跟着站起身，朝萧侯爷行礼问安。
萧侯爷冷哼一声，当哥哥的，连弟弟一般的礼数都比不上！
他压着怒意，冷哼道：“就你如今这点能耐，就想着去西北逞能了，若是稍有差池，丢了性命不说，我们整个侯爵府都要受你牵连。”
萧云宸也接着劝说，耐心解释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如今朝中局势不稳，各方势力暗流涌动，我们侯爵府不宜过早表明立场。你若了解了这将军之位，便等同于和骠骑将军府站在一起，成为三皇子的党羽。品级越高，所受瞩目越多，危险便会随之而来，你莫要图一时兄弟义气。”
萧云聿最烦这些朝中尔虞我诈的事情，轻扬的眉眼紧皱起来：“行了，萧云宸，你别把这些朝堂上阴谋算计的玩意儿跟我讲。”
“你们不是说西北战局吃紧吗？我这一去还未必能活着回来。”他也不管对面这父子俩恼怒不恼怒的，自己先一步落座。
萧侯爷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禁气得提高音量：“听说那司马家带兵凶悍，你可有应对之策？你不能拿你自己性命开玩笑，更不能拿整个家族的命运去冒险！”
萧云聿听得不耐，偏过头去：“放心吧！我只负责带兵打仗，你们那些朝堂内谋划与我无关，我不会碍着你们的事。一日不把那西原匪贼赶回他们老家，我就一日不回京。”
萧侯爷气得发抖：“逆子！此事事关重大，绝不能随意任由你做决定！”
萧云聿冷笑着从怀中掏出令牌：“看到没？圣上亲赐的令牌，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们说晚了。”
“你，你这个逆子！咳咳咳”萧侯爷气得直咳嗽。
萧云宸忙上前去扶住他，两人俨然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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