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赏花宴这日。
沈玉瑾正对着铜镜，从妆台上拿起一个白瓷小盒，盒盖上绘着一枝含苞待放的红梅，精致非常。
盒子打开，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再看那膏体，质地细腻如绸，在晨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正是昨日林娘子送来的第一批成品。
沈玉瑾指尖在颊边轻轻晕开那抹嫣红，铜镜里顿时映出三月桃花般的鲜活气色。
“嫂嫂，这胭脂好生特别。”谢明曦站在她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玉瑾颊边那抹嫣红。
沈玉瑾拿起瓷盒转向谢明曦：“这是林娘子熬夜赶制的‘醉春风’，是在她家祖传方子上改良的，用了西域的红蓝花、南海的珍珠粉，还有几味特殊的药材，不仅色泽持久，还能滋养肌肤。”
谢明曦好奇地沾了些许抹在手背上，那颜色竟像是从肌肤里透出来似的自然。
“比锦绣阁的胭脂细腻多了，像是三月里的桃花，又比桃花更鲜活些！”
沈玉瑾唇角微扬：“明曦妹妹也来试试？”
“可是...”谢明曦突然想起什么，犹豫道，"赏花宴上若是被问起，我该如何回答？若说是从‘林氏胭脂’买的，那些贵女们追问起来……"
“傻丫头，你只需说前日出门上香时，在城南街角偶然发现一家叫‘林氏胭脂’的小铺子，掌柜娘子推荐的胭脂颜色很特别，你就随手买了。"
谢明曦绞着帕子：“若她们追问是谁家产业……”
“林娘子是外地逃难来的寡妇，京城谁认得她？”沈玉瑾将胭脂盒塞回袖袋，唇角微扬，“何况我早让她在官府登记时用了亡夫姓氏，任谁也查不到侯府头上。”
谢明曦茫然点头，随即又迟疑道：“嫂嫂，这小小一盒胭脂，真能赚到银子吗？”
“明曦，”沈玉瑾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眼中闪烁着谢明曦从未见过的光彩，“你可知道京城贵女们每年花在胭脂水粉上的银子有多少？”
“至少十万两。”沈玉瑾压低声音，“而其中七成，都流入了锦绣阁的口袋。可你看看，她们用的都是些什么？颜色呆板，半日便褪，有些甚至会让肌肤起疹子。”
谢明曦想起自己也曾因用了胭脂而脸上发痒的窘境，不由地点头。
“我要做的，不仅是胭脂。”沈玉瑾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要让‘林氏胭脂’成为身份的象征，让那些贵女们以拥有它为荣。而今日，便是我们的机会。”
沈玉瑾和谢明曦乘坐的马车在长公主府前停下时，已有不少贵女先到了。
“记住我说的了吗？”下车前，沈玉瑾最后确认道。
谢明曦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记住了。可是嫂嫂，我还是有些担心……”
"别怕。"沈玉瑾从袖中取出那个白瓷小盒，轻轻塞进谢明曦的袖囊，"一切有我。"
两人在婢女的引领下步入花园，长公主是爱花之人，园中各处都摆放着名贵品种，姚黄魏紫，争奇斗艳。
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看着不过赏赏花，品品茶，叙叙旧，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其实都在暗暗使劲，想把别人比下去。
“颜姐姐这枚红宝石头面真别致，莫不是金玉堂新到的款式？”
这位“颜姐姐”便是长公主与驸马颜正卿的女儿颜青芜，一向最爱炫耀新奇玩意儿。
颜青芜翻了个白眼：“这种寻常物件哪配入长公主府的门。”她露出腕间一只莹润如玉的翡翠镯子，“这是家父从滇南带回的‘一线天’，据说整个京城找不出第二只。”
“哎呀，说到独一份的物件，”户部尚书之女林淑儿突然插话，指尖轻抚自己衣襟上缀着的珍珠，“我这南洋珠倒是与颜姐姐的翡翠相得益彰呢。听说这种品相的珠子，整个大圣朝一年也凑不出一匣子呢。”
兵部侍郎家的女儿李红玉立刻用团扇掩唇轻笑：“林姐姐这珠子确实难得，不过……”她故意拉长声调，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鎏金香囊，“这西域进贡的龙涎香，可是连宫里的娘娘们都未必有的稀罕物呢。”
众人正暗自较劲时，一位身着鹅黄色襦裙的少女眼尖地发现了沈玉瑾和谢明曦，立刻迎上来。
"武安候世子夫人来了。"
说话的正是户部尚书之女林淑儿，与谢明曦年纪相仿，两人素有往来。
"淑儿姐姐。"谢明曦行了一礼，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林淑儿拉着谢明曦的手，正要说话，突然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明曦，你今日用的什么胭脂？这颜色好生特别，像是……像是朝霞映雪，我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
工部侍郎家的千金陈妙仪嗤了一声：“一盒胭脂有什么稀奇的，我上月就得了一盒金国来的玫瑰膏，抹在脸上……”她突然噎住，谢明曦转过来的侧脸在阳光下泛着桃花般的莹润光泽，根本不是寻常胭脂能有的效果。
“谢妹妹用的什么胭脂？”陈妙仪一把抓住谢明曦的手腕。“难道是锦绣阁出了新品……”很快她又摇头否认，自己可是锦绣阁的大客户，有什么好东西，掌柜的都会第一时间送到她府上。
谢明曦脸上飞起一抹红晕，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是……是城南新开的一家胭脂铺得来的，那掌柜的说是祖传秘方，我也不过好奇买来试试。"
“那店铺叫什么名字？”陈妙仪声音陡然拔高，“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随手能拿出这等成色的胭脂！”
沈玉瑾在一旁静静看着，嘴角含笑。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让谢明曦成为活招牌，引起其他贵女的注意。
果然，陈妙仪的声音引来了周围几位贵女的注意。
她们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谢明曦用的什么胭脂，从哪里买的。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何事如此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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