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移穹顶,俩人浑身湿漉漉得把翠花拖拽上岸。乍眼瞩目的金纹黑漆车身,现下坑坑洼洼。
老丁打电话叫来拖车,等待的时间里,吴期不想走了。他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上,好奇地看向老丁和他的爱车,手指从轻韧的拖车绳抚过,“这东西是什么做的?这么结实?”拉力强还轻薄,缠在老丁的腰上不知多少圈,一点也不显臃肿。
老丁下巴微抬,把绳子快速收拢捆成一团,“喜欢?送你。”
“当是我给你的赔罪礼物。”
吴期眼睛发亮,堪比夏日的太阳,灼灼燃烧。
“真哒?”这可是个宝贝,他没多少见识,满脑子充斥着这玩意儿铁定是个好东西,当即爱不释手,吴期拿着绳团看了又看,眼神警惕地斜了老丁一眼,“你不会再要回去吧?”
老丁仰头大笑,“当然……”提心吊胆的转折,“你猜?”
吴期立马把绳团塞进裤子口袋,“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要回去的道理。”
“这种事情我做为小学生都懂,你身为大人,要言而有信。”吴期说完抿嘴,重新说道,“我这个初中生都懂,你不要言而无信。”
老丁点点头,双手插在胯间,“嗯,语文不错,成语用得也好。”
吴期恼羞成怒,“切!”他扭过头去,不再搭理老丁。
拖车在半个小时后到达,司机和装车师傅,俨然经常和老丁打交道,“你家翠花,今天损失有点儿严重啊。”
司机吐出烟圈,手指夹着烟指向机车。
“这次恐怕不好修了。”
老丁大方地说,“没事儿,你尽力,我尽钱,实在修不好也没关系。毕竟十几年了,修修补补,是该歇歇了。”
司机黑皴皴的脸堆起笑容,“行,拉去我的车行,我尽全力给你家翠花恢复原貌,争取让它再陪你久点。”
“谢了。”
“坐我车一块走?”
老丁摆手拒绝,“你们走吧。”他向吴期的方向努嘴,司机这才看到前边三米处还有个小人儿,“哟,捡了个萝卜啊?”
吴期从司机和老丁对话时,就开始竖起耳朵偷听,现在听到两人说起他,还说他是萝卜,本来他上学时因为发育缓慢,个头不高,被不少同学刻意疏离过,他已经习以为常,用麻木代替伤心。现在不知哪根筋重新接上了,吴期倏地一下跑到司机面前,抬起头一字一句道,“我不是萝卜,我会长高的!长得会比你们都高。”
司机拿烟的手错愕了,即将抽完的香烟随着他的手指松动,落在地面。几秒过后,充满烟味的手摸向吴期的毛寸,“行,有出息。”
他向老丁告别,“翠花修好了我再联系你。”
机车被绳子固定在车斗的架子中间,扬长而去。吴期傲娇地不搭理老丁,快速朝桥上跑去。
老丁身形魁梧,常年远骑、健身,轻松快走几步,立马撵上吴期。
“你家住哪儿?我打车送你回去。”
吴期生硬地拒绝,“不用,我自己走。”
“现在已经十点多了,你自己走我不放心,万一遇到坑蒙拐骗的呢,万一遇到人贩子呢,万一遇到烧杀抢劫的呢?”
吴期被老丁说的三个万一,吓得脸色微变,他本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但这条路的左侧正在修理,两旁栽满高大的树木,现下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其他活物的影子。
他烦死老丁了,“你是个人贩子吧?”
“对,我打车抓你,行了吧。”
吴期气鼓鼓地跟老丁上车,报了家门口不远处的便利店位置,坐在后座闭眼假寐。老丁坐在左边,俩人中间隔开,车窗降下,临河的冷风悉数吹进车内,惹得吴期连打喷嚏。他全身上下被河水浸了两遍,能撑到现在,完全是靠他身体素质好,吴期正这么想着,听到老丁让司机停车,几分钟后老丁回到车里。
“你拿着擦擦。”
“咱俩这也算认识了,交个朋友?”
吴期接过浴巾,擦干头发,把浴巾披在身上,看着朝他递来的手掌,啪地一下,吴期和老丁来了个自认为很男人的仪式,“十三中准初一生,吴期。”
老丁勾起嘴角,“青花路重机骑手,老丁。”
俩人自我介绍完,吴期内心的不爽立时烟消云散,也是在这个夜晚,他和之前唯唯诺诺的萝卜头,彻底划清界限。
老丁带他认识了很多新鲜事物,带他来到全新的世界,在老丁的世界里,只有骑行,他偶尔跟车队,多数是自己一人,曾经自驾318,在跟吴期诉说曾经领略的美景时,吴期除了震撼还是震撼,少年的认知在老丁的口述下,绽开绚丽的芍药花。
每一件他不曾知晓未曾经历的事,都成为芍药花瓣,一层层地盛放,合拢,驻扎心间。
吴期有时候放假,会坐在老丁的苔花号后座,感受风驰电掣的刺激。
翠花最终只修好了外形,里面的零件到了寿终正寝的年纪,被老丁一一妥善放在他的工作室收藏,而翠花也摆在工作室的入门大厅,照旧是金纹黑漆的配色,特别设计的打光,仿佛它依旧在发光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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