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星西部蒙西格沙漠中,一道瘦骨嶙峋的身体艰难地跋涉着,身后留下一串蹒跚的脚印。
脚踝处新结的痂皮裂开细缝,渗出的脓血很快被风沙烤成暗红色。薛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晨雾漫过“哭蚀峡谷”时,岩蜥群的哀嚎像碎玻璃般割开静谧。这些背生三棱棘刺的生物正沿着干涸的汞河迁徙,腹鳞与沙粒摩擦的声响如同万把锈刀刮擦铜盆。年长的岩蜥突然转头,浑浊的眼珠映出薛枫褴褛的身影,喉间发出砾石滚动的低鸣:“沙门…潮音何在?”
薛枫蹲下身,指尖凝出一滴血珠,血珠落在岩蜥结痂的眼皮上,瞬间绽开六边形的蓝色晶体。岩蜥颤抖着伏地,从喉间挤出含混的意念:“…三百年前,我的族群在河口饮汞河活水,那时的水是银色的,像流动的月光。”
薛枫望着远处的汞河故道,如今那里只剩黑色的金属荆棘,在风中发出细微的电流声。
穿越“焚心火山群”时,薛枫望着沸腾的湖面,漂浮的石灯里燃烧的不是油脂,而是信徒们的脑浆,为了向“归墟”之神献祭,他们用骨刀切开颅骨,将提炼出的神经浆液注入石灯,认为这样能让灵魂提前融回宇宙母体。
“看这熔岩里的光点。”祭司指向湖面,无数蓝白色的颗粒在岩浆中沉浮,“那是前七代献祭者的意念,它们在量子态里徘徊,永远无法抵达归墟。”薛枫摸出怀中的青铜罗盘,指针在“熵”与“墟”之间疯狂震颤。
当暮色浸染火山群时,薛枫在熔岩边缘发现了一座婴儿墓。数十具骸骨蜷缩成胎儿状,肋骨间缠绕着发光的藤蔓,那是南境部落的“往生藤”,传说能引导幼灵回归星尘。
抵达泪湖时,腐臭的雾气已凝成实体。湖面上漂浮的尸体堆成黑色山脉,从微米级的硅基浮游生物到千米长的气态巨鲸,全都保持着仰望星空的姿势。
湖底的碑林在量子潮汐中若隐若现,每块石碑都刻着同一句话:“吾骨作土,吾血作河,待来日新种萌芽。”
薛枫游向碑群中央,发现所有石碑的基座都呈六边形,与岩蜥瞳孔里的冰晶花、火山晶体的断面完全一致。
子夜,薛枫在湖边遇见了最后一个水栖族少女。她的鱼尾已经退化成畸形的双腿,膝盖后方长着呼吸用的鳃裂,正用利壳在胸口刻下部落的图腾。“他们说,湖底的碑林是创世神的乐谱。”少女的壳刀划过锁骨,血珠落在沙地上立即凝成冰晶,“可我听见的只有哭声,像无数根针在扎我的耳膜。”
薛枫发现了一座旋转的浑天仪。青铜齿轮间卡着风干的人手,掌心攥着半块磷光星图残片,图上的“荧惑宿”被刺得千疮百孔,中心却有枚用精血点染的新芽。他将残片凑到月光下,星图突然展开成全息投影,显示出荧惑星的内部结构:地核不是熔融的金属,而是个巨大的晶体蜂巢,每个蜂巢里都封存着远古文明的意识体,
黎明前,薛枫站在星象塔顶,望着东方天际的启明星。脚底传来细微的震动,地核里的晶体在回应他的炽念。那些被他救治过的岩蜥、被他超度的献祭者、被他倾听的水栖少女,此刻都化作光点,在他周身汇聚成流动的星图。
当阳光爬上星象塔的尖顶,薛枫解开腰间的布囊,撒出从各部落收集的圣物:东境海族的珊瑚经筒、南境佛窟的贝叶梵文、西境岩族的火山核心、北境冰族的永冻魂晶。这些物件在阳光下融为一体,化作一枚菱形晶体,内部流动着荧惑星的过去、现在与未来:硅基生物的兴衰、碳基文明的崛起、能量体的进化,全都压缩在这枚小小的晶体里,如同宇宙的微缩模型。
踏入星际空间,绝对零度的真空冻裂了唇瓣。炽念在体表形成能量膜,膜层边缘与皮肤摩擦产生静电火花,在黑暗中勾勒出他的轮廓。黏膜表面布满细小的纤毛,每根纤毛都在捕捉宇宙射线的微震。
遇见织光者族群时,为首长老的触须穿透他的能量膜。薛枫的视觉系统瞬间切换为能量光谱模式:身体呈现出多层嵌套的光晕。织光者递来的光幡化作千万道光线,穿过他的胸腔后在后背聚合成六翼形态。
穿越星鲸群的骸骨坟场时,死于超新星爆发的星鲸残骸发出次声波哀鸣。薛枫的右耳鼓膜应声爆裂,却意外打通了听觉神经与宇宙次声频段的连接。他听见了恒星托儿所的低语;听见了文明坟场的啜泣;听见了自己的行走轨迹,那是一串由痛苦与希望编织的复杂和弦,在星域的五线谱上不断攀升。
接近宇宙膜层,薛枫的皮肤开始渗出银色的法则汗液。他用指尖蘸取汗液涂抹全身,皮肤表面立即浮现出与膜层相同的蜂窝状纹路,仿佛要将他吸入某个更致密的维度。当他终于触碰到膜层,指尖传来的不是实体触感,而是某种超越五感的存在认知,膜层既像最柔软的天鹅绒,又像最坚硬的金刚石,每个六边形网格都是个独立的时空泡泡,泡泡里封存着文明的可能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