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中校的马合烟气味先于身影涌进来,他的军大衣下摆还沾着行政楼的油墨味,镜片后的眼睛像两枚生锈的图钉,死死钉在正在跳舞的工人们身上。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南也赶忙按停了留声机。
所有人和尼古拉就这么面面相觑。
“哈,我就知道。”卡梅隆翻了个白眼。
苏则双指夹着烟来到斯图加特身边站定。
“这是在办舞会吗?!”尼古拉的怒吼震得吊扇叶片颤动,“离文化委员视察还有七小时,你们却在浪费纳税人的钱听资本主义靡靡之音?!”
他指向南手中的留声机,金属尖头在地板上划出火星,“把那个违禁品扔进熔炉,还有你们——”
工人们四散逃窜的脚步声中,苏向斯图加特递去了一个眼神,随后走上前。
尼古拉转身时,军靴碾过南掉落的唱片,塑料碎片发出濒死的脆响,“还有你,米哈伊尔——”
苏掐灭烟头的动作几乎与尼古拉的呼唤同步。
他站直身子,军装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完全看不出半小时前与斯图加特调试火箭模型时的样子:“中校,舞台承重结构已通过三次压力测试,音响系统采用了改良的电磁线圈——”
“我不是来听技术报告的!”尼古拉的拳头重重砸在钢琴盖上,琴键发出走调的哀鸣,“我要看到的是纪律!是苏联科研工作者的严谨性!而不是你们在这玩角色扮演!”
尼古拉的目光扫过斯图加特,看到她有些藐视的神情更气了,“你怎么在这?莱恩纳同志我想你应该已经被停职了才对,还有袖口上为什么还有血?”
斯图加特低头,看见右袖口确实沾着几点暗红——那是刚才帮鹿几处理擦伤时蹭到的。
她正要开口反驳,苏突然上前半步,挡住了尼古拉的视线:“上校同志,这貌似和您的视察没有什么关系。”
尼古拉“啧”了一声,因为他也有些拿苏没办法。
尼古拉的马合烟灰簌簌落在钢琴漆面,与断裂的琴键形成诡异的黑白构图。他的指节敲击着被砸出凹痕的琴盖,每一声钝响都像是引信燃烧的倒计时。
“都给我列队!”
随着这声暴喝,礼堂穹顶的彩绸突然簌簌震颤。
卡梅隆军靴后跟相碰的脆响惊醒了凝固的人群,南把爵士乐唱片藏进裤腰的动作僵硬得像个生锈的机械玩偶。
“姓名!职务!”尼古拉掏出记事本,“从你开始——”
斯图加特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笑声,是南在鹿几颈窝里憋得浑身发抖。
就这么记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记了个名字。
而斯图加特也再次被尼古拉拉到一边单独真实了一顿,不过她也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被这么喷了一顿,大家心情都或多或少有点差。
更爆炸的是,接下来的工作尼古拉几乎全程监督完成,而且他还巨多事,不管弄得多好都要上来说几句。
礼堂的穹顶在暮色中渐次亮起暖金色的射灯,将悬挂的齿轮星饰照得如同悬浮的金属水母。
斯图加特站在侧幕布后,看着苏最后一次调整火箭模型的平衡支架,他的手指在钛合金构件间不停游走。
“第十三次校准。”南趴在舞台地板上,用扳手敲了敲苏的靴跟,“老列巴,再调下去天鹅该从幕布钻出来啄你了。”
鹿几抱着天鹅头饰从化妆间跑出,“别理他,南刚才把柴可夫斯基的谱子夹在导弹图纸里了。”
“文化委员的车队还有二十分钟到。”卡梅隆从门口跑了过来,军靴碾过满地金粉,“尼古拉跑去停车场骂人了,说咱们把火箭模型漆成了彩虹色。”
“那是棱镜折射的科学原理。”苏头也不抬地拧紧最后一颗螺丝,模型尾焰的霓虹灯带突然亮起,“光谱实验室的论文……”
“停!”南突然从幕布后窜出,往苏手里塞了个钉子,“先顾眼前吧,老列巴。”
“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位医生。”文化委员的秘书突然从侧门闯入,香水瓶盖碰撞的声响打破了后台的喧闹。
斯图加特转头望去,和那人对视上。
“银色头发……”那人喃喃着,“就是你!”
说着她便跑到斯图加特眼前,“第三幕的机械天鹅需要医疗组确认安全——”
斯图加特抬手打断她:“不好意思,我被停职了,所以现在不是医生。”
秘书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的大脑宕机了一会儿。
“医疗室前面出门左拐再右拐再直走,慢走不送。”卡梅隆突然出声。
文化委员的车队鸣笛声从礼堂外传来,那个秘书暗道一声“糟糕”,之后便急急忙忙的跑出了门。
“都是尼古拉惹的祸。”卡梅隆耸了耸肩。
之后,演播厅的广播突然响起,工作人员正在播放《天鹅湖》剧的试音。
当第三遍《天鹅湖》序曲的尾音在礼堂穹顶消散时,侧门终于传来皮质舞鞋的踏响。
十二名芭蕾舞演员鱼贯而入,天鹅羽饰在落地灯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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