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娟的娘做好早饭从灶房里出来,对钟文同说:“你回去吧,你今天是见不到娟子的,她前两天就去城里她姑家里了。”
“对了,以后你别再往这里来了。娟子就要去城里的印刷厂当工人了,你来也找不到她。”
钟文同听她说宋娟不在家,又对自己下了逐客令,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只得走出了他们家。
但是他不死心,想再等一等,看宋娟会不会回来。
他看到宋娟家门楼左边有一棵大桑树,于是就斜靠在桑树上等宋娟。
宋娟的娘看钟文同走了,啐了一口,说:“哼,长的模样再好有什么用?也不看看自个儿穿的穷酸样儿,就想娶我们家娟子。”
“我们家娟子,可是要嫁给城里厂长家儿子的!”
宋娟的爹喝斥她:“你那嘴能不能少说两句?这事儿还没有板上钉钉,能说出去吗?”
宋娟的娘还在嘟囔:“没有啥不能说的,虽然没有板上钉钉,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院子里没有了声音,钟文同却待不住了。他想再次进院子里问个明白,却又没有勇气。
继续在这里等吧,谁知道宋娟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他想到了他和宋娟的同学,和宋娟同村的宋拴柱。
于是他找到宋拴柱家,对宋拴柱说,让他注意一下宋娟什么时候回来。
啥时候宋娟回来了,麻烦他去南洼里告诉自己一声。
钟文同怎么也没有想到,其实他前脚刚走,宋娟后脚就回了家。
她是去城里姑姑家了。
她姑姑说她姑父给她找了一个工作,在县印刷厂上班。
于是她爹娘让她带着东西,进城去她姑家里谢谢她姑父,顺便看看,什么时候能上班。
她在她姑家玩了一天,第二天她姑要带她去印刷厂的厂长家里,说要去感谢一下人家,她就随着姑姑去了。
厂长的妻子对她们很热情,非要留她们在家里吃饭。
盛情难却,她和姑姑就留了下来。
吃饭前,厂长和他们家儿子也回来了。
厂长的儿子是个跛脚,走路摇摆幅度很大。
但是在宋娟和姑姑两个外人面前,很显然他在竭力维持走路的正常姿势。
“真是可惜了!”宋娟在心里想,厂长家这么好的条件,儿子竟然是个跛脚的。
厂长不怎么爱说话,打量了一下宋娟,就说了一句:“以后上班了可要好好工作啊!”就自顾吃自己的饭了。
倒是他们的儿子,一直在偷偷地打量宋娟。
宋娟抬头时,他又赶紧移开了目光。
吃过饭,宋娟的姑姑问起了宋娟什么时候能来上班,厂长说:“你和小宋她爹娘说一下,只要事情商量好,随时都能过来上班。”
宋娟总觉得怪怪的,她上班的事情,怎么还要和爹娘商量呢?
爹娘可是巴不得自己赶紧进城上班的,要不然也不会催着自己来姑姑家这一趟。
还有厂长的儿子看自己的眼神,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她脑海里闪现过一个念头,但是她选择了忽视。
因为她已经把自己完全交给了钟文同,她的身心,早已经全部是钟文同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要嫁给钟文同之外的男人。
她已经想好了,等她在印刷厂站稳脚跟,一定要央求姑姑和姑父,把钟文同也弄进印刷厂里上班。
她觉得姑父肯定有这个能力,既然能把自己的工作安排好,也一定能给钟文同安排好。
宋娟是第三天早上回来的,到家时已近正午,就在钟文同离开她们家两个时辰之后。
这一天,钟文同的心里火急火燎的。
他听到了宋娟爹娘的话,知道宋娟的爹娘不光拒绝了自己家的提亲,而且已经给宋娟找好了婆家,还是城里印刷厂厂长家的儿子。
第二天傍晚,他终于等到了宋拴柱。
宋娟昨天上午回家后,因为胃不舒服,就在家里躺了一天。
她没有出门,宋拴柱也就没有看到她。
今天中午她出来找她爹回家吃饭,宋拴柱才看到她,知道她回来了。
于是下午一放工,就赶紧跑南洼里来告诉钟文同。
钟文同和宋拴柱一起来到小宋庄,天已经黑透了。他鼓起勇气,敲响了宋娟家的大门。
宋娟的爹打开门,一看是他,皮笑肉不笑地问:“钟文同是吧?娟子后天就要去城里印刷厂上班了,你家的五百块钱凑齐了吗?”
钟文同被问得哑口无言,但是他知道宋娟就在家里,于是扯着嗓子喊:“宋娟,你在不在屋里?我找你说些事情!”
宋娟本来已经睡下了,听到是钟文同的声音,赶紧穿上衣服要出去,被她娘死死地拽住了:“娟子你不能出去,你一个没出阁的大闺女,晚上出去见男人,传出去丢不丢人哪!”
宋娟的爹看钟文同执意要见宋娟,想着怎么也不能让他们见面,先把钟文同哄走再说。
于是缓和了语气,说:“这样吧,你先回去。你看天这么晚了,要是让街坊邻居看到,你一个大男人来找我们家娟子,我这脸上也无光。”
“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明天上午再来,我铁定让你和娟子见面。”
钟文同看喊了半天了,宋娟也没有出来,她爹也不让自己进门,看来今天晚上是见不到宋娟了。
于是就想着先回去也行,明天上午再过来。
钟文同走了,宋娟她爹回到屋里,就对宋娟说了钟文同家派人来提亲的事儿,问宋娟和钟文同怎么回事。
听宋娟说自己和钟文同已经私定了终身,这辈子非他不嫁,她爹急了。
但村支书毕竟是村支书,脑瓜子一转就有了主意。
于是他就笑着对女儿说,先不要着急,印刷厂招工不要结过婚的。
她和钟文同的事情,要等她正式上班之后再说。
然后自己连夜骑自行车跑到镇上,摇了宋娟姑姑家里的电话,让宋娟的姑姑想办法,明天把宋娟弄进城里去。
因为他清楚自己女儿的倔犟性子,这才把要把她嫁给县城里印刷厂厂长儿子的事情瞒着她的。
他认为只要杜绝宋娟和钟文同见面,把宋娟弄到城里上了班,看到厂长家里条件那么好,她说不定会回心转意。
只要生米煮成了熟饭,这事儿就成了,钟文同再来纠缠也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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