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说的是实情，不这么熬着，又能怎么样呢？
她倒是可以一拍屁股走人，婚嫁随意，可是廉珍珍和廉达飞怎么办？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
“要不就不和他过了”的这句话，到了钟文松的嘴边，在听到大雁的话后，又咽了下去。
虽然这桩婚姻任谁看，都没有再过下去的必要。
钟文松心情沉重地回了家，他没有和李停说大雁的事情。
因为说了也无济于事。
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不想让她更看不起大雁，或者说看大雁的笑话。
说起去马建军家的见闻，李停的泪就下来了：“本来咱今年紧巴紧巴手，是可以把我姐的钱还上的。”
“现在好了，不光还不上，又多欠了二百多的饥荒。”
“其实香草籽打下来这么久，他不来收购，我就觉得咱们应该是上当了！”
“可是我就不明白了，他骗钱就算了，为啥还要邮回来这香草籽呢？”
钟文松说：“应该是他弄一些不值钱的草籽糊弄咱一下，最起码延缓了咱找他要钱的时间吧！”
李停抹了把眼泪，气愤地说：“还不如不邮呢！反正也找不到他，延缓不延缓又怎么了？”
“不邮草籽，就算耽误了种两亩地的麦子，最起码能落个秋收啊！”
“两亩地的秋收，就算都种玉米，怎么着也能收入一百来块钱吧？”
钟文松有点后怕，说：“”当初我还说把五亩多地全种上香草呢！幸亏听了你的，没有全种上。”
“要不然咱这全家人，今年可真的都要喝西北风了！”
李停想想觉得也是这个理儿，两个人看着他们当成宝贝的半麻袋香草籽，不由得相对苦笑了起来。
没办法，日子还得接着过，欠李然家和姚天铭的钱，只能慢慢地还了。
这一年过年，都是李老满拿出了自己平时积攒的零花钱，买的年货。
好在孩子们也都懂事，平时饭桌上有鸡蛋的那两碗饭，除了浅雪会眼巴巴地看上两眼，晚晴和月合都会刻意避开视线。
那两个碗，分别是李老满和三岁的小石头的。
而李老满碗里的鸡蛋，基本上最后也都进了小石头的肚子里。
饶是如此，相比于几个平时连咳嗽都很少的姐姐，小石头的身体还是孱弱了许多。
不是发烧，就是拉肚子，三天两头的往圩上卫生室里跑，都成了卫生室里的常客。
有时候卫生室里的针药不管用，还要到公社的卫生院去打点滴。
对于这个来之不易的儿子，李停和钟文松自然是特别上心。
尽管家里一贫如洗，还欠着外债，吃喝上却一点儿也没有敢短缺过他。
钟晚晴和钟昊宸同岁，同是五年级的学生，今年都该小升初了。
晚晴继承了李停的聪慧，从上学前班起，老师讲课，她就比班上的其他学生接受得快。
因此她的成绩，在班里一直是数一数二的。
和晚晴相比，钟昊宸的理解能力就差了些。
聂圩小学从一年级到五年级，都是一个独班，因此晚晴和昊宸从学前班起，就一直是同班同学。
钟昊宸的学习成绩，在班里没有堂姐晚晴那么优异，不过也算不得垫底扛大旗的。
语数成绩倒是匀实，都是不上不下的六七十分。
不过钟昊宸成绩虽然平平，性格却很好好，人也勤快。
班里只要有打扫卫生搬桌子拉凳子的活儿，不用老师吩咐，他都抢着去做。
他应该是知道因为自己没有爸爸，妈妈一个人不容易。
因此从小时候起，别的同龄的小伙伴跑着玩，他都帮马美兰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每次放学回到家，马美兰和面，他搬个小板凳，坐在灶房门口择菜；马美兰擀面条，他就坐灶塘口烧火。
要是哪天放学回到家，看不到妈妈，他就放下书包，挎着?粪篮子去地里找妈妈。
顺便把妈妈背筐里捡的柴草，拔拉到自己篮子里一些。
长到十来岁，个头赶上妈妈高时，他就干脆把妈妈身上的背筐拿下来，背到自己身上了。
马美兰每次提起儿子，都会喟叹不已：老天爷还是可怜我的，让我的昊宸这么懂事。
她知道昊宸的成绩和晚晴没法相比，所以从来不在儿子面前，问他们学习上的事情。
“人都有长处和短处，他都这么懂事了，学习成绩好不好，也还是好孩子。”她向打听儿子学习成绩的亲戚这么说。
钟昊宸还非常诚实。
比如班里有次在教室外面考试，刚巧他和晚晴坐挨边，钟晚晴不到半小时写完了试卷，抬起头刚好看到她堂弟正在那儿抓耳挠腮。
她悄悄地往他试卷上瞥了一眼，发现难倒他的是一道应用题。
毕竟是自己的堂弟，她想表示一下自己作为姐姐的心意，帮帮他。
于是晚晴在自己的演算本上，写下那道题的答案，轻轻撕下来，团了个团儿，趁监考的老师没注意，悄悄地扔到了钟昊宸的脚边。
钟昊宸被骤然滚到自己脚边的小纸团惊了一下，抬起头看一下四周，坐在他旁边的堂姐正对着他挤眉弄眼，心里便明白了是她在“照顾”自己。
晚晴扔完纸团就没再想这个事情，交卷子的时间到了，钟昊宸的那道题依然空白。
他甚至都没有抖开那个纸团，把它连同自己没写完的试卷，一起交给了数学老师——他的大伯钟文松。
自己女儿的字迹，钟文松当然认识。
钟晚晴这次热心助人的后果，就是当次考试的成绩为零分。
并且以后每次数学测验，她享有单独一个人留在教室里答题的殊荣。
为的是防止她再次“助人为乐”。
从那以后钟晚晴就不再理钟昊宸。
不光不理他，提起他的时候，一律用“傻冒”指代。
钟昊宸不以为然，他觉得自己做的没错。
和妈妈马美兰说起这事儿时，马美兰也说他做得对。
然后又向他指出，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自己可以坚持不作弊，但是也不能给试图帮助自己的人带来难堪。
钟昊宸觉得妈妈说的在理，还真诚地向晚晴道了歉。
不过钟晚晴并没有接受他的道歉。
暑假结束快开学的时候，小升初成绩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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