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叹了口气：“她一个女人，种二亩地养着昊宸，没饿死就算好的了，还能有什么积蓄啊！”
两口子更发愁了。
本来租十亩地，资金就有些困难。再加上昊宸，又多租十亩地，手里这点儿钱就更不够了。
“要不咱少租点儿吧！”
邝金锁想了想，又提出了一个方案，“咱就租十亩，以后卖菜赚了钱，咱再多租一些。”
小燕说：“怀山哥说了，最近有几个平远县的客商，要租下整个长兴农场，一年两季，就种西瓜和白菜，租期是五年。”
“怀山哥还说，村里本来是准备整体租给他们的，幸亏我提前问了，要不然这二十亩也租不到。”
“还说也就是咱家的人租，要是其他的人去租，零零碎碎的麻烦，村委里还不愿意租呢！”
“再说了，南洼里离城里那么远，往城里运菜少不了车。要是买个三轮，菜少了也不够油钱啊！”
“你还想着买三轮呢，拿什么买？”邝金锁发愁。
“要是在南洼里种菜，必须得买三轮车。没钱买新的，买辆二手的先用着也行。”
“那你说咋办？”邝金锁问，少租也不行，不买三轮也不行，那干脆不租了！”
“你就这点儿出息，我们想想办法吧！你问问咱这边的亲戚，看看能借多少。”
“我再去南洼里一趟，我姐和大哥就不用问了，估计我四哥手里能有一些钱。”
“就算四哥手里有些钱，还不是在四嫂手里攥着。四嫂那么难说话……唉！”
邝金锁还是愁。
“要不，咱俩也去卖血吧？”小燕又旧话重提，“卖上几次，本钱就够了！”
邝金锁一听小燕又提卖血，突然一下子就发起火来：“你敢！”
小燕看到邝金锁就来气，自己一点儿主意也没有，还不准她提卖血的事儿。
就这还是一个大男人呢，还没有自己一个女人看得开！
“唉，不卖就不卖吧。要不然，我再去找怀山哥说说，租金先欠着。”小燕说。
“又是借钱，又是欠租金……要是风调雨顺的，菜卖的好还好说，万一弄不好旱了涝了，虫害病灾的，咱这可赔不起啊！”
邝金锁一改刚才听小燕提到卖血时的气势凌人，又变得忧心忡忡。
小燕看他那窝囊样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卖血来钱快，你不去卖，也不让我去卖。”
“跟着你这样的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小燕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摔门走了。
下午放学时，静静放学回来，告诉邝金锁：“爸，我刚才在路上，看到俺妈和大龙妈一起往村外走。”
“问她去干啥，她还吵我，让我赶紧回家。”
邝金锁一听，坏了，大龙的妈不光自己经常去卖血，也曾鼓动过小燕去卖血。
这次小燕和她一起走了，肯定是趁天黑卖血去了！
对于卖血这件事，邝金锁从心底里反对。
他觉得血是人身上最最金贵的东西，卖的多了，即使现在没事儿，等将来老了，身体肯定得出问题。
即使没有钱，也不能拿身体去换！
因此他急忙跑出家门，就往村后面的土坡背面跑。
他知道那辆采血车经常在晚上停在这里，等着卖血的村民过来采血。
邝金锁一边跑一边想，这卖血肯定也是违法的，要不然采血车为什么不在白天正大光明地来采血呢？
邝金锁气喘吁吁地跑到土坡后面一看，没有车，也没有一个人。
他的心提了起来，感觉七上八下的。
绕过一排杨树林，他终于看到了一辆面包车，就停在林子边上。
林子里隐隐约约有人在走动。
树林边上站了一个彪形大汉，看到有人靠近，立马往邝金锁跟前一站，说：“干什么的？”
邝金锁看对方比自己高了一头，体型是自己的两倍，就有些胆怯了，说话也结巴了起来：“我，我是来找人的……”
“原来你不是……”大汉说了半截，又改口道：“你走远点儿，这里不让外人进。”
邝金锁顿时明白了，原来对方把他当成卖血的了。
不过这次他也算机灵，又连忙说道：“我就是来采血的啊，和我一起的人走散了，我在找她呢！”
大汉问邝金锁找谁，他说了大龙妈的名字，大汉就让他进去了。
一进树林，邝金锁就看到有十几个人站成一排，卷起袖子等着抽血。
最前面两个人手里拿着采血的针头，地上的铁皮箱子里码着装血的袋子。
他看到那个采血的人给一个人抽过血，没有换针头，也不消毒，就喊下一个来接着抽。
所有的人都紧张得像是在打仗。
他记得在医院里看病验血的时候，一个人用一个针头，而且事先也得消毒的。
另外一个人则把血袋密封好，码在铁皮箱子里。
邝金锁看到了小燕。
她就跟在大龙妈的身后，排在队伍的中间。
看到他进来，直往大龙妈的身后躲。
他走到小燕身边，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小燕挣扎着想摆脱他，后面的人不愿意了：“喂，邝金锁，上后面排队去，你刚来怎么插前面去了！”
是同村的人，他认识邝金锁，邝金锁也认识他。
邝金锁看他把自己当成了来卖血的，觉得自己是在插队，越着急越结巴：“我——我……”我了半天，抓住小燕的胳膊往外拉：“这是我媳妇！”
“你媳妇也不能连你的队也排着啊！”另一个人笑嘻嘻地说：“她来的早，应该站前面，你来的晚就得站后面。”
“对啊对啊，你媳妇又不是你，她能陪你吃饭，陪你睡觉，还能替你吃替你睡么！”
最先让邝金锁上后面排队的男人接口，“赶紧站后面去，先来后到懂不懂！”
邝金锁不再解释，而是拽着小燕的胳膊往外拉。
小燕则挣扎着不肯跟她走。
采血的医生听到动静，抬起头往这边看，一边出声问道：“怎么回事？”
邝金锁不答话，反正他也不是来卖血的。
小燕被他硬拉了出来，却一屁股墩在地上，不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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