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未息,兵不动,风声止。
南营西南角,烈焰已经烧至尽头,空气中弥漫着焦土与血腥交织的灼味,夜风如鸦,翻不动一寸火灰。
而整个营地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仿佛所有人都在等待——等一个人、一个声音、一锤定音的那一刻。
——
曹彰站在残军之前,身影如碑。
昔日随他冲锋陷阵的亲信、校尉、部将,此刻已所剩无几。
他所统的五营,此时营旗东倒西歪,血污横陈,许多兵卒早已缴械,不愿再为一场“兵变”去送命。
兵者,听命行事,不听私令。
叛者,不论成败,皆无赦。
此乃军中铁律。
更遑论这是一场“未遂”的兵变。
他低头望着脚下,重甲已破,左肩之伤还在汩汩渗血,鲜红得像极了他最后的尊严。
“呵……”
曹彰低低笑了一声,笑得仿佛笑掉了一口血。
他知道,自己已经败了。
但他也知道,败,并非意味着沉默。
——
“曹将军!我们该——”
有亲信低声靠近,面带惧意。
“闭嘴。”
曹彰冷冷一喝,抬手止住了残兵撤退的意图。
他抬眼望前方。
一骑缓缓而来,白甲如雪,风中披帛翻飞。
正是——萧然。
他不骑快马,不鸣战鼓,只以缓步从帅坛而出,如赴一场审判的仪式。
身后玄鸦与刀疤洛并骑相随,黑甲肃穆,杀意不言而喻。
四周兵卒静立,刀未出鞘,却杀机四伏。
南营各营早已成围势,围住的不是军阵,而是——一个罪人最后的喘息。
“萧景玄。”
曹彰忽地一笑,声音竟比夜风还清冷:“你终究来了。”
萧然勒马于三丈之外,目光落在他身上,没有急于发声,只淡淡道:“你还有话可说?”
“自然有。”
曹彰神情忽变,整了整衣襟,举目四顾,目光一扫众军。
他心中冷笑一声。
姜鸣铸的死,他最清楚,因为他就是幕后主使之一。
从始至终,他们的计划都是栽赃给萧然。随后利用兵变夺权。
只是他没想到,萧然竟然真能逆袭。
但是,这一切并没有结束,现在只要将这把火引向萧然,那么就能混淆视听。
“你们要杀我?好啊。但在杀我之前,我要问一句……”
他一指萧然,眼中寒光凛冽:
“姜鸣铸,是谁杀的?!大帅的死,成就了你——萧景玄。你是最大的受益者!”
话音如雷,打破了场内的平静。
众人神色皆变。
姜鸣铸——暴毙在众目睽睽之下,成全了萧景玄的掌权之路。
这件事,自始至终,就是疑云!
曹彰目光灼灼,声声质问:
“姜帅骤亡,你萧景玄一声未哀,旋即封营掌军!可曾验尸?可曾追凶?”
“没有!你唯一做的,就是让所有人闭嘴,服从!”
“说你不是凶手,谁信?”
他明知此言不实,但这世间,谁会去查一个死人?
谁又敢保证,听众能分清真假?
在局已倾覆之时,他只有一个机会——挑起怀疑,让这支军队再乱一次!
他目如电,逼视四营校尉方向:“你们真愿意为一个杀主夺权之人效死?”
“我虽谋动,但未伤主将一人!”
“而他——他可是连主帅都敢除!你们还要信他?!”
言罢,他猛然咳出一口血,但眼中却越发疯狂炽烈!
这一番言辞如连环重锤,敲进众将心头。
——
一时间,南营之中,低语声起。
“当初姜帅死得太突然……”
“萧王确实来得太快了……接管得太顺了……”
“若……真有问题,那我们算什么?”
局势再度动摇。
连一些刀未出鞘的亲兵,也微微后退半步。
玄鸦皱眉,刚欲策马上前,刀疤洛却一把按住她的缰绳,低声一叹:
“他在赌最后一的军心,垂死挣扎罢了。”
——
曹彰看向远方,眸中仍存一线希冀。
他在等一个人——商雍。
段轲死了,段氏一党也几乎尽数被清洗,但这却成了他最后的机会。
商雍不是段轲的人——他是姜鸣铸当年暗中安插在段营的眼线。
真正的姜鸣铸的心腹。
他的话,无疑是很有影响力的。
他不在这场兵变的明面布局之中,却一直稳稳攥着段营的兵权脉络。
如今段轲被杀,其他党羽接被抓,群龙无首,反倒让商雍成了段系名义上的执旗人。
只要他出面,只要他一句话——南营乱军,便有一半归于己手!
曹彰眼中忽然泛出光亮,像溺水之人忽然看见一只划过水面的舟。
他大声喊道:
“商雍!”
“你是姜帅的心腹旧将,你最清楚姜鸣铸是怎样的人!”
“你来说——姜帅的死,是不是另有蹊跷?!”
“你告诉大家——这南营,该由谁来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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