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秋宫离御花园不远,不过一刻钟路程。
赫连襄很快便到了。
追风推开沉重的宫门,“主子,您请。”
赫连襄点头,“你不用跟着,就在这里候着吧。”
院内,枫叶已现出些许的红,赫连襄知道,这些枫叶非要到深秋才能红的发艳。
他进了殿,殿内整洁如新,一尘不染,可见这些宫人没偷懒。
正中供奉着母妃的画像,画中,她穿着素色披风,站在月下,对着圆月双手合十,似乎是在许着什么愿望。
这幅画,画于天宝二十九年,那时的母妃进宫已经十年。
次年,他降生。
四年后,也就是天宝三十四年秋,母妃诞下凝书,却因难产血崩死于宜秋宫床榻上。
母妃入宫十年,盛宠不衰却未有子嗣,旁人纷纷猜测她或许不能生育。
可唯有赫连襄知道,她一直偷偷喝着避子汤。
天宝二十九年,言氏一族被何氏弹劾,风雨飘摇之下,母妃为保住族人,停了避子汤,才有了他的降世。
至于她喝避子汤的缘由,赫连襄一猜便猜的出来。
画里的母妃侧着脸,脸部的线条温婉动人,真真是像极了何皇后。
赫连襄轻蔑的笑着,口中亦喃喃自语,“父皇啊父皇,你到底爱的是谁呢?”
“是何皇后,还是我的母妃?”
赫连襄凝视着画像,在脑海中勾勒出记忆中母妃的样子。
可因为实在太过久远,他确乎已经记不清她是何样了。
他只记得,她离世的那一天,一场雨过后,宜秋宫的枫叶落了满地。
父皇站在廊下,御林军死命的拉着他的手,不许他进殿见母妃最后一面。
在殿内转了一圈,赫连襄又一次来到画像前,拿起案子上的供香,点燃三支。
而后,对着画像拜了三下,“母妃,孩儿若得怀兮,定不相负,但求母妃成全。”
三支香被插进了香炉里,香烟袅袅而起,飘进空中。
赫连襄认为这便算是答应。
得到母妃允许后,他出了宜秋宫,便直奔安宁宫。
安宁宫院里,陆太后正在修剪月季花枝,容寻并一众宫女安安静静的候在一旁。
连日来,太后虽身子大好,可因着皇后与陆韩川之事,心里一直不痛快。
就连最疼爱的瑶月公主来向她请安,也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容寻有心转移陆太后心思,心里正琢磨着如何开口,让太后为长公主寻个好人家,这样也算解了太后一桩心事。
正想着,宫女们的花便送过来了。
容寻上去点看一番,因着心中有事,看的不算仔细,也未发现混进来的青黛。
“你们几个,把这几盆花放在西边。”
宫女们连声称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前脚花送进来,后脚便有宫人过来禀告,“启禀太后,御贤王到了。”
听到这三个字,陆太后的眉头狠狠皱起,手里的花剪却没停下。
“咔嚓”一声,她干脆利索的剪断一枝完好无损却略显多余的月季花朵,冷声道,“让他进来吧。”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安宁宫与御贤王府本就水火不容,这厮更是难得登门一回,看来是有要事了。
陆太后不喜欢猜测,但也不得不猜测他此次登门的目的。
或许,是为了北疆陆韩川失踪一事。
又或许,是为了陈兴文与凝书的事情。
除此之外,近日朝堂风平浪静,皇帝亦没有与赫连襄起冲突,陆太后再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赫连襄进门后,简单行礼,“几日不见,皇嫂看起来身体大好,已经有兴致侍弄花草了。”
陆太后眉眼未抬,只专心于手下那一盆花,语气漠然。
“哀家一深宫妇人,整日闷在宫里也是无聊,侍弄侍弄花草也好。”
赫连襄听着这话想笑,早年间他与陆氏斗法,这位陆太后可是在背后出了不少力气。
更何况如今,陆毅初不在盈都城,整个陆氏家族唯陆太后是尊。
前段时间陆太后卧病在床,陆氏族人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为其遍寻天下名医。
而同样身为陆氏女的陆怀兮被他掳进王府,外界传言纷纷,陆氏族人却不为所动,丝毫没想起派人找过她。
这便是差距了,一时间,赫连襄突为怀兮不值。
她在他身边,口口声声皆是父兄安危与陆氏荣耀,这般心系陆氏,陆氏却无一人心系她。
“皇嫂岂是寻常妇人可比,您虽身在安宁宫,可依旧耳聪目明。”
这话是在讽她的探子遍布盈都城。
陆太后也不隐瞒,毕竟这是实话,“哀家可比不得六弟,六弟可谓手眼通天。”
“六弟麾下可是有先帝爷留下来的御监局,里头可都是一顶一的好手。”
叔嫂俩谈起这事倒是毫不避讳,只站在这院里听着的宫女却汗如下雨。
两人这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可都是了不得的事情,后面主子若想起来她们这些奴婢的存在,说不定会杀了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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