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书房里,两相无言, 偶尔传来几声炭火噼啪作响的声音,怀兮充耳不闻。
似是猜出怀兮心中所想,陈兴文望了她良久,黑眸中隐隐带着几分失望,“怀兮,你若不想为薛氏和你母亲报仇……”
怀兮闻声,似被激怒的母狮般,忿声回道,“我怎会不想为他们报仇!”
这是她多年夙愿,母亲临死前的惨状,曾一遍又一遍的上演在她午夜梦回时分。
薛氏一族一百三十六条人命,那声声泣血的哀嚎,多少次回响在她耳边,震耳欲聋,她怎能忘记!
陈兴文又一次望向她,眼神复杂,“怀兮,你将成为摄政王妃。”
“或许,忘记过去对你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怀兮怎会不知陈兴文是何用意,冷笑一声,“你不必再试探我了,既已查明当年真相,找到幕后真凶,自然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既然言贵妃已死,那便母债子偿。”
“无论是赫连襄,还是赫连凝书,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怀兮说这话的时候,定定的看着陈兴文,眼神是冷酷的。
而陈兴文,在听到赫连凝书的名字时,明显怔了一下。
怀兮勾唇嘲笑道,“看来,舍不得的不是我,而是陈大学士你。”
陈兴文紧绷着唇,眼睛里有片刻的犹豫,这犹豫稍纵即逝,他亦想起了当年之事。
当年,薛氏满门被屠之后,陈兴文之父在府衙门前击鼓,为薛氏伸冤。
长渊县尉虽明着受了这桩官司,暗地里却使诈算计他父亲。
不仅诳骗走了陈氏千万家产,将他的父亲活活气死,甚至还逼奸他的母亲,母亲不堪受辱,为保清白,撞柱而亡。
父母亡故之后,陈家树倒猢狲散,陈兴文兄妹二人更是被族人弃之如履。
他的母亲,死的凄惨而壮烈。
陈兴文沉默片刻,“在此事上,我与你是一条心,不然便不配姓陈了。”
怀兮走到炭盆前,用火钩钩开炭盆的盖子,然后将信丢了进去,牛皮色信纸瞬间燃起了蓝色的火焰。
这火焰炽热而炫目,怀兮的眼睛热的发疼,这热气蒸的她眼睛潮湿,她闭上双眸。
怀兮提醒道,“眼下时局动荡,皇帝岌岌可危,效忠他并非明智之举。”
朝中局势固然动荡,但陈兴文亦看的清晰。
“骠骑大将军即将归来,他是效忠陛下的关键人物,只要他不倒,陛下的皇位自然稳若泰山。”
“纵然陆太后心有不愿,可如今陆家主君是大将军,凡事还是大将军说了算。”
“是么?”怀兮转头望向他,唇角噙着莫名的笑意,“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陈兴文一愣,“难道大将军不会继续效忠陛下?”
“大丈夫当忠君爱国,”怀兮引用了父亲经常说的那句话,可紧接着,她又说道,“可大丈夫忠的是明君。”
“皇帝对我下药逼奸在先,掳我嫂嫂和侄儿在后,我父亲若知晓此事,如何还能对他忠心耿耿?”
陈兴文浑身一震,下药逼奸?他方才没听错吧,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望着怀兮沉静的脸,一时分辨不出她说的是真是假,但又不敢去问。
怀兮又道,“这段时日,你便少说话,做好自己分内之事,莫要像前几日那样身先士卒,得罪人了。”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青黛的声音,“姑娘,时候不早了,该启程了。”
“听风小筑那里,快撑不住了。”
怀兮没有回应青黛,只是问向陈兴文,“那个叫做息风的孩子,你将他安排到了何处?”
想起那个眼神倔强的少年,陈兴文答道,“我将他送往了建宁。”
听到建宁二字,怀兮便想起了被发落到建宁的裴讷,“难道是……”
“是,裴府手上的密探可不比摄政王府的差,将他送给裴讷,算是上上之选。”
怀兮点点头,嘱咐道,“一切等我父亲回来后再做打算。”
而后,离开了书房。
在去往听风小筑的马车上,怀兮想了许多。
和赫连襄的那些过往,走马观花般的从脑海中掠过,心口处是窒息般的疼痛。
言贵妃,言贵妃,怎么会是言贵妃……
而明明知道这一切的赫连襄,却选择杀人灭口,企图让她永远也查不到此事。
欺骗,隐瞒,算计……
她以为,在他们这段关系中,算计的只有她而已,却没想到,他也是。
寒风呼啸而过,卷起了马车上的帘子,带来一股寒气,怀兮被这股冷风刺的脑袋生疼,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
青黛忙将用手拉好车帘,而后坐到怀兮身边,为她挡住了下一波可能到来的风,“姑娘,这段时间您可得小心点,不能受凉了。”
怀兮狐疑的看着她,“怎么了,这段时间有什么特别的吗?”
“姑娘,您的月信该来了呀,是受不得凉了。”
怀兮闻言愣住了,月信……她竟忘了此事……
于是,她掐指一算,算好的那一切,手僵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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