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斜倚在金丝绒沙发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翡翠手串,廊下传来陆云深送半夏离开的脚步声。她望着落地窗外摇曳的竹影,眉间的褶皱比往日更深:"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虑了。我想让他找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女,可他偏偏就认准了那个在济世堂熬药的。" 话音里带着叹息,尾音像被风吹散的烟,"你说,真的是我太固执?"
陆父放下手中的普洱茶盏,茶汤在骨瓷杯里荡起涟漪。他伸手握住妻子冰凉的手,掌心的厚茧擦过她戴着珍珠戒指的指节:"当年你父亲拿着扫帚把我赶出家门时,你躲在家里哭了三天三夜。" 回忆让他眼角的皱纹都温柔起来,"那时候他们都说我是穷酸书生,配不上陆家大小姐。"
陆母眼眶突然发热,别过头去:"正因为知道白手起家有多难,才不想他重走老路。" 她想起儿子这段时间的疏离,喉间泛起酸涩,"现在倒好,为了那个丫头,连家都不肯多回。"
"你啊," 陆父将她搂进怀里,下巴蹭着她染黑的发顶,"云深从小就有主意。记得他八岁那年非要养流浪猫?全家反对,最后还不是把小猫养得白白胖胖?" 他的声音带着轻笑,"孩子长大了,总要自己去撞南墙。"
陆母沉默良久,伸手摸向茶几上的天麻瓷瓶。瓶身还留着半夏包药时系的红绳,此刻在月光下泛着暖光。"但愿这次,他的眼光不会错。" 她轻声呢喃,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月光顺着雕花窗棂淌进客厅,在波斯地毯上投下银白的格纹。陆云深解下领带推门而入时,正撞见父母并排坐在檀木沙发上,陆母手中的翡翠手串在灯下泛着冷光,陆父指间的雪茄明明灭灭,烟雾却凝滞在空气中。
“爸,妈。” 他松开领口的珍珠母贝纽扣,西装袖口还沾着济世堂的药香,“我想和你们聊聊。”
陆母别过脸去,翡翠手串在膝头碰出清脆声响:“聊什么?聊你非要把个小医生领进陆家大门?” 她的声音发颤,眼底却藏着不安的疼惜,“云深,你知道联姻对陆家意味着什么。”
陆云深单膝跪在母亲面前,伸手覆上她冰凉的手背:“我知道。” 他的拇指摩挲着母亲手背上的细纹,“但我更知道,当半夏在手术室门口攥着我的手说‘别怕’时,我就不想再放开。” 回忆让他的声音变得温柔,“她会在我胃痛时熬整夜的小米粥,会在我谈崩生意时,用银针替我疏通郁结。”
陆父将雪茄按灭在青铜烟缸里,金属碰撞声惊得陆母一颤。“当年你母亲跟我时,我连婚房都是租的。” 他望着妻子发间若隐若现的银丝,“现在想来,那些挤在阁楼吃阳春面的日子,反而是最珍贵的。”
陆云深转头看向父亲,目光坚定:“爸,我想娶半夏。不是因为她能带来商业利益,而是因为和她在一起,我才知道什么是家。”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个红绸布包,展开是对古朴的银镯,“这是她奶奶临终前传给她的,她说要戴着它,风风光光进陆家。”
陆母盯着那对银镯,突然想起半夏针灸时,指尖沾着药草的温凉。她别过头去,声音闷得发颤:“就会给人添乱...... 结婚可不是儿戏,总得把彩礼、婚期......”
“这么说,您同意了?” 陆云深眼底亮起星光,不等母亲回答,已掏出手机:“我现在就告诉半夏,让她准备当陆家的儿媳妇。”
晨光穿透陆家老宅的琉璃窗,在餐桌上投下斑斓光影。陆母端着刚熬好的当归鸡汤走进餐厅,瓷勺碰撞碗沿发出清脆声响:"让厨房炖了补气血的,一会儿给半夏送去。" 她将汤盅推到陆云深面前时,珍珠戒指擦过胡桃木桌面,动作里没了往日的生硬。
陆云深挑眉轻笑,指尖摩挲着汤盅金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上周是谁说 ' 野花上不了台面 '?" 话虽调侃,眼底却盛满笑意。陆父夹起一筷子龙井虾仁,镜片后的目光藏着狡黠:"你妈这是怕未来孙儿喊外婆时,没人应。"
陆母耳尖泛红,抄起餐巾轻轻打在丈夫肩头:"就你话多!" 转头又叮嘱儿子,"让那丫头别总泡在济世堂,天冷了也不知道加件外套。" 她从手包里掏出个绣着并蒂莲的锦盒,"这对玉镯是陆家媳妇的规矩,找个日子给她。"
当半夏提着亲手熬制的安神膏登门时,雕花铜门内飘来阵阵饭菜香。陆母站在玄关,看着女孩发梢沾着的药草碎屑,终究只是轻叹一声,伸手替她拍落:"这么冷的天,连围巾都不知道围。" 转身时却悄悄把提前暖好的手炉塞进她怀里。
饭桌上,陆父破天荒主动说起年轻时创业的糗事,逗得半夏笑出眼泪。陆母一边嗔怪丈夫 "没个长辈样子",一边往她碗里夹最嫩的狮子头:"尝尝这个,是云深小时候最爱吃的。"
暮色渐浓,陆云深送半夏离开时,陆母倚在二楼栏杆上望着庭院。月光下,两人交叠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极了她和丈夫年轻时的模样。翡翠手串在腕间轻晃,她对着空气喃喃:"这丫头,倒真有把冰石头焐热的本事。" 转身回房时,特意将安神膏摆在床头柜最显眼的位置。
入秋后的首场寒雨敲打着陆家老宅的玻璃窗,餐桌上蒸腾的热气被冷空气一激,在水晶吊灯下凝成细密水珠。陆母将炖好的燕窝推到半夏面前,珐琅碗沿磕在骨瓷碟上发出脆响:"听说济世堂最近忙?" 她指尖转着翡翠手串,看似随意的询问里藏着锋芒,"云深下个月要去纽约分公司,你跟着去还是留在这里?"
半夏夹着山药的手微微一顿,青瓷汤匙在碗里划出涟漪。陆云深正要开口,却被陆父用眼神制止。"陆家的媳妇,总该以夫家为重。" 陆母继续说道,声音像浸了冰水的绸缎,"当年我怀着云深还跟着他爸跑生意,哪像现在......"
"妈!" 陆云深猛地放下筷子,餐刀与瓷盘碰撞出刺耳声响,"半夏在筹备社区义诊,这是她一年前就定下的计划。" 他转头看向脸色发白的半夏,语气 softened,"你安心留在国内,我每天视频查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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