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小蝶与孩子便住进了尚书府。
北苑中,几竿翠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枯黄的落叶堆积在墙角,更添几分萧索。袁清澜带着小蝶和孩子踏入苑中,小蝶眼中既有初入府邸的忐忑,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她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小脸,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憧憬着未来的富贵生活。
而东苑这边,苏雨凝自经历那场变故后,整个人仿若被抽去了生气。屋内,往日鲜艳的锦缎帷幔如今显得黯淡无光,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也似她的愁绪般,丝丝缕缕,剪不断理还乱。
她整日蜷缩在榻上,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绣着牡丹的锦被。那曾经明媚动人的双眸,如今布满血丝,空洞无神地望着窗外。窗外的天空,时常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正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袁清澜像是彻底忘却了东苑的一切,再未踏入半步。他的身影频繁出现在北苑,与小蝶有说有笑,时而逗弄着孩子,脸上洋溢着人父的喜悦。
袁清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满是愤懑与悲凉。她时常在庭院中徘徊,暗自叹息。她怎么也想不到,男人的心竟如此易变,曾经的山盟海誓,在转瞬之间就化为泡影。喜欢时,千般宠爱,毫不掩饰;厌弃时,丝毫不念旧情。她不禁感叹,女子在这情之一字上,总是太过痴傻,全心全意付出,到最后却往往落得个凄惨下场。
现在,钱庄上下诸多事务,如千钧重担,一股脑儿全压在了清洛的肩头。白日里,她于公务间忙碌周旋,不得片刻清闲;夜晚,便守在东苑,悉心陪伴嫂嫂苏雨凝。
夜里,烛火摇曳,清洛坐在苏雨凝的榻前,轻轻握住嫂嫂的手,声音轻柔而温煦:“嫂嫂,莫要再伤心了,日子总会好起来的。”苏雨凝却只是黯然摇头,泪水簌簌而下,似那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孩子们尚年幼懵懂,还未谙世事,不明白大人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奶娘们带着他们前来时,小家伙们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好奇地张望着屋内压抑沉闷的气氛。不过片刻,便被奶娘们匆匆带走,他们清脆欢快的笑声渐行渐远,与这屋内弥漫的哀伤形成了鲜明而刺眼的对比 。
这日,晴空万里,日光洒落在街巷。清洛打算前往东市的苏氏钱庄会见几位商行的朋友。临行之际,她满心牵挂着苏雨凝,千叮万嘱玉珠在东苑好生照看。
钱庄的客厅里,此刻已坐满了各路商行的朋友。有经营钱庄的老板,有掌柜,还有精于算计的老伙计,皆是商行里的精英人物。他们今日齐聚钱庄二楼客厅,为的便是商行加息一事。
“众所周知,西域商行能做之事,我们亦能做,怎能任由他们骑到我们头上,肆意欺负!”一位身材魁梧的老板猛地站起身,双手重重地拍在桌上,神色愤慨,大声说道。
“是啊!今日我们来到苏氏钱庄,就是为了大伙一同商量出一个更好的对策。”众人纷纷附和,一时间,议论声此起彼伏。
清洛坐在桌旁,眉头轻蹙,一言不发。家中本就琐事缠身,乱如麻团,如今行里这些人又来添乱,明明长安商行有会长,却非要跑到苏氏钱庄,她心中暗自想着,实在猜不透他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袁老板,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办?”有人将目光投向清洛,出声问道。
清洛抬眸,看着众人,脸上满是委屈之色,无奈地叹道:“最近,家里有事,嫂嫂脱不开身,我呢,很多事也做不了主啊,我也实在是没有好的办法啊!”
“苏老板的事我们大概都知道,不就是纳妾这等小事,何必要闹得要死要活,让全城的人看笑话呢?”一个尖细的声音突兀响起,说话的是一位瘦高个老板,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屑的轻笑。
这话恰似一把锋利的利剑,直直插入清洛的心口,嫂嫂受了如此天大的委屈,竟被这人轻描淡写成笑话,她心中怒火“噌”地一下燃起。
“是啊!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再正常不过,何必如此小肚鸡肠。”又有人跟着插话,此人一边说着,一边悠闲地摇晃着手中的折扇,脸上满是不以为然的神情。
“谁规定男人应该三妻四妾?”清洛霍然起身,柳眉倒竖,美目含煞,直视着那人,义正言辞地说道,“古云:‘发乎情,止乎礼。’夫妻之道,在于相敬如宾、白头偕老。三妻四妾之说,全然不顾人伦,抛却情义,行那滥情纵欲之事,实乃君子所不齿,有辱家门风化。”
“男人需要继承香火家业,娶妾便是为了延续香火,古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子嗣或者子嗣稀少都是大逆不道,你这般言论就太不像话了。”那人非但没有被清洛的气势震慑住,反而向前一步,梗着脖子,振振有词地反驳道。
“你也有母亲,”清洛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目光如炬,“你问过母亲可喜欢与妾室争风吃醋?可喜欢与妾室分享丈夫?可喜欢与妾室的孩子分享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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