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爽是真生气了,他在书房谈事时是不允许别人靠近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无所顾忌的畅所欲言。
要是隔墙有耳,将他贬低光武皇帝与天下士族的话给传出去,那荀氏离被孤立,攻击,乃至灭亡就不会遥远了。
“女荀,为父念你知书达理,聪慧机敏,因此一直对你多有纵容,自小到大,也不曾打骂,亦或是罚过你。”
“可你今日竟敢无视我定下的规矩,来这书房行窥探之事。我欲请家法,你可有话想要辩解一二?”
荀采是见过父亲动家法的,因她的兄长荀棐幼时顽劣,没少以身试法,所以非常清楚将面临什么。
只能瘪着嘴开始流眼泪,抽泣着回道,“父亲,女荀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女儿知道的,父亲在书房所谈,多为需要避人耳目的机密要事,多事关荀氏命运,家族荣辱兴衰,故不敢叨扰。”
荀爽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哭泣,一颗心都快化了,可为了教她道理,只能继续板着脸骂道。
“你既是知道其中道理,为何敢行此事?”
荀采的哭声开始变大,跪伏在地上流泪大哭。
“女荀在内院听到有人说父亲想要将我许给南阳阴氏,就想着来听听是怎么回事。”
“南阳太远了,女荀不嫁,女荀不嫁,我舍不得父亲,母亲,我要一直陪着你们……”
荀爽轻叹一声,生女儿就是这点不好,这还没罚呢,他气就已经消了一半。
这要换成儿子荀棐,他早就用皮鞭,柳条,木棍开始抽打了。
“那我再问,你刚才在外面听到什么了?”
荀采可怜巴巴地抬头,小声的说道,“女荀……,女荀只听到父亲大人有意将我许给刘备,其余一概不知。”
“父亲,这个人家也不想嫁,听说刘备都快三十了,比堂哥年纪还大……”
砰,荀爽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外面说道。
“去给我跪祠堂,我没有发话之前,不准出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与不嫁,嫁给谁,都不是你需要操心的,我与你母亲自会为你寻一良人,现在给我滚出去。”
被骂的荀采委屈的掩面而走,出去后就跑到母亲兰氏那里去告状了。
半盏茶之后,兰氏怒气冲冲地走进了书房与荀爽大吵了一架。
荀绲在旁边劝了两句,也被骂得狗血淋头,只能闭嘴不言。
等到母亲兰氏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大鹅一般仰着脖子进来之后,荀采立马就扑到了她的怀里。
“母亲母亲,女荀不用跪祠堂了吧!”
兰氏温柔的抚摸了一下女儿的头,在屋内其她女人羡慕的目光下开口。
“那是自然,你父亲已经松口,母亲斥责了一番那些在书房外守着的下人,这事已经过去了。”
“不过你日后还是要守些规矩,真要到了夫家,再如此任性,可就没人宠你,再帮你撑腰了。”
荀采紧紧抱着兰氏,“女儿不嫁,我要一辈子跟着父亲、母亲。”
兰氏看了一眼屋里的几个女人,她们立刻会意,行了一礼之后就离开了。
兰氏摸着女儿的头,温柔的说道,“傻孩子,爹娘老了,总有一天会离开你。为你遮风挡雨的高墙,也终有一日会倒塌。”
“我们也舍不得女荀,恨不能将你永远留在身边。可男欢女爱,阴阳合和乃是天道,亦是人间至理,你总归是要嫁人的。”
“而且为娘这种不懂什么大道理的人,也能看到这世道马上就要乱了。”
“看看那些流民就知道了,在乱世人命如蝼蚁,没有人保护的女子,尤其是美貌之人,下场之凄惨,远远超乎你的想象。”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父亲属意南阳阴氏,除了对方是地方大族,以诗书传家的书香门第之外,南阳实是一处安稳的地界。”
“天灾、贼灾、兵灾,想在这北方活下去,真是太难了。”
“你的几个叔爷,还有他们的家小,不是死于疫病,就是死于流匪之手。”
“这颍川的诸多氏族,豪强多结寨,结大小坞堡以自立,就是为了活下去。”
“女荀你要知道,以后这世道只会更坏,不会更好。”
“嫁去南阳阴氏,最起码你的性命安全无虞,爹娘万一有好歹,九泉之下,也是会安心的。”
荀采不说话,只是趴在母亲怀里继续哭,兰氏就像小时候一样,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等到哭声渐小,这才继续说道。
“母亲在世,没人敢说你这个小姑子的闲话,就是养你再久也无碍。”
“可你兄长是个耳根子软的,压不住你那嫂嫂,彼时他可护不住你这个妹妹,没来由的任人磋磨你。对这内宅女子来说,这世间最恶毒的,就是那些唇枪舌剑,流言蜚语了。”
“你的那些堂哥是晓事的,也足够贤明,可他们终究是男子,也有自己的家室,不可能将心思全放在我们这房身上。”
“你二叔爷那一脉,之所以与我们亲近,全赖于你父亲的才华与品德。他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故而可一言九鼎,让族人,乃至天下的人敬重他,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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