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我去把火点上。”
扫了一圈陈设简陋的灶间,宋修远很快找准自己位置,来到灶前。
宋小麦两只小手叉腰,颇有大干一场的架势,朝对方点头道:“只管将火生大,咱今日给先生和阿奶好好露一手!”
好在有二哥三哥提示,今日自家来时除了必要的节礼又提了不少吃食,很多都是半熟状态,只需稍微加热就好。
剩下的,她只需再做一道适合老人牙口的红烧肉,蒸一碗肉末鸡蛋羹,另外再准备一两道素菜就齐活!
如今宋小麦的厨艺是家里公认的第一,连王氏都要望其项背,因而一家人来的路上就做好了分工。
王氏陪老夫人聊天,宋家兄弟俩陪先生聊课业解乏,宋修远则协助自家四姐为陈家准备一桌可口美味。
一家人的到来,不单给死气沉沉的陈家带来鲜活之气,还有一股接一股让人垂涎三尺的肉香。
大半时辰后,东屋内的王氏已跟老夫人聊到前几日青岳观敬香一事。
老人家本就信奉这些,那青岳观她还是精神头好的时候去过几回,且都是十来年前的事了,观内之景早就模糊。
如今再听人一提,老人就似自己也跟着去过一般的开心。
特别是闻得观内仙师风采,真是恨不能立刻上去拜谒拜谒。
“那位仙长,果真如此神通?”
老人摸摸王氏跑跳自如的腿脚,两眼放光,心头直呼老天爷,不过就是轻飘飘扎了几针,就能给躺了半年的人儿立马扎好了?!
这若不是仙法,还能是啥!
见着老人家反应,王氏捂嘴笑道:“倒也不全然因为仙师布针之故。”
说着,她又将几个孩子为自己赚钱请医的事情说了来,自然就提到了黄大夫。
如今为陈母诊病的也是黄大夫,哪还有不熟的。
且两家人结缘,也正是黄大夫当初劝学之故。
“难怪了...”
陈母感叹:“你前有黄大夫给你调理,后又遇仙师为你布针走脉,难怪能好的这般利索。”
老人拍拍妇人的手,欣慰又艳羡:“莫看你受了那般多的苦,实则那都是上天给你设的劫难,如今劫数已过,可不就苦尽甘来了!”
“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再有几个比你养的这几个娃更机灵的!”
“机灵不说,还懂事孝顺。”
越说,老人越是信服,眼前妇人,说不得是有大造化的!
这头,不过是为了给对方解闷,随意说了些家中趣事,王氏万没想到竟会惹来对方这般认为。
且瞧对方那不疑有他的神情,她自个都不禁犯起了嘀咕。
难不成,自己前半生真是渡劫来的?
一时间,一老一少两个妇人,在屋里悄悄摸摸说的越发疑神疑鬼。
书房这头,陈青山只略微考教了一下两个弟子课业,发现二人这几日不曾落下半分,面上不显,心头却很满意。
“读书贵在持恒,勤能补拙,亦能补迟。”
“你二人虽入学晚了些,但...”陈青山捏起食指在兄弟俩额前一人点了一点,温声笑道:“这里却比许多人都强上不少。”
“只要你们能始终初心不改,过两年,便可下场一测。”
下场?
宋秋生眼睛瞪的溜圆,嘴巴微张,仿佛没听清,又仿佛被震懵了头。
“...下...下场?”
“先生...您是说...考...考...”
他咽咽唾沫,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宋冬生则整个人蒙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先生...我和三弟...两年...下场考试?”
“...考童生老爷吗?”
他声音发涩发紧,用了巨大的勇气才说出那几个字。
望着兄弟俩目瞪口呆的模样,陈青山非但不恼,反是笑意更深。
“正是。”
其实他哪里说的什么童生,不过瞧二人这般模样,秀才二字就免于开口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读书考试自然也是一步一步来。
一下子期望给的过多,反而平添压力失了稳态。
他陈青山活了半载岁月,自认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且还有重要的一点,这二人是他的弟子,是他陈青山的弟子。
先生笃定的语气和和蔼的笑容,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兄弟俩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久久不能平息。
当初,三妹那句读了书便可能读会算之言恍如昨日耳边,俩人原本抱着的也是学得几个字后不做那睁眼瞎后便回归家中,跟兄妹几个一起撑起家业。
哪曾想,不过堪堪学了几月,夫子忽然开口告诉他们,再读个两年,自己二人就有了下场科考的资格?
科考是什么...
若说做个小商小贩,普通人努努力也非遥不可及。
但若说科考举士,改换门庭,那真就是痴人说梦了!
天下读书人如过江之鲫,能跃过龙门的却寥寥无几。
这般美事,普通人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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