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姜婉对着铜镜簪好翡翠步摇。巧云捧着月白披风进来时,目光落在她腕间新系的平安绳上:"小姐今日要去苏姑娘家,可要带些护卫?"
"不必。"姜婉捏起桌上的蜜渍梅子,"不过是听戏而已,带太多人反倒显眼。"话音未落,窗外忽然传来喧哗——门房小厮扶着个浑身泥泞的少年踉跄入院,那人右踝高高肿起,怀里还抱着卷书。
"这是何处?"少年咳出两口泥水,声音虚弱却清亮,"在下赶路时不慎跌入水塘,还望姑娘行个方便......"
姜婉挑眉看向巧云,后者微微摇头——这少年虽是布衣打扮,袖口却绣着精致的云纹,分明不是寻常书生。
"先扶到暖阁歇着。"姜婉起身时,故意让袖中的帕子滑落。少年慌忙去捡,却在触到帕角的金线时,指尖明显一颤。
暖阁里,丫鬟端来姜茶和伤药。少年捧着茶盏,目光在屋内陈设上打转:"敢问姑娘可是侯府......"
"我是府上丫鬟。"姜婉截断他的话,"公子从何处来?要往哪去?"
"在下姓林,姑苏人士,"少年掀起裤腿,右踝的"伤势"触目惊心,"欲进京赶考,不想盘缠被劫,又摔断了腿......"
"姑苏?"姜婉盯着他的鞋尖,"听闻姑苏多水,公子这鞋却无半点霉味。"
林公子脸色微变,强笑道:"许是近日天晴......"
"巧云,去把库房的陈年伤药拿来。"姜婉打断他,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对了,再请账房先生来一趟,算算公子这'盘缠被劫'能值多少银子。"
林公子的瞳孔猛地收缩,手不自觉攥紧茶盏。恰在此时,窗外传来马蹄声——是太子府的赏赐到了。姜婉起身时,袖中掉出个锦盒,里面躺着半块玉佩。
"这是......"林公子盯着玉佩,喉结滚动。
"公子认得?"姜婉挑眉,"这是去年上元节,太子殿下所赐。"她故意将玉佩晃了晃,金镶玉的光泽映出林公子瞬间苍白的脸。
酉时初刻,姜婉坐在苏清浅家的戏楼里,指尖轻轻敲着檀木扶手。台上的《西厢记》正唱到"惊艳"一折,她却望着台下嗑瓜子的贵女们,思绪飘回府中——那个林公子,此刻该在暗桩的监视下了吧。
"姜姑娘在想什么?"苏清浅递来蜜饯,"今日这戏班子可是宫里出来的,连皇上都夸过呢。"
"我在想,"姜婉接过蜜饯,却没吃,"有些人总爱往自己脸上贴金,殊不知画虎不成反类犬。"
苏清浅愣了愣,忽然轻笑:"可是说那冒充姑苏书生的人?我今早听说,城西有个落魄秀才,前日突然得了笔横财。"
姜婉转头看她,目光中带着赞许。苏清浅凑近,压低声音:"我让丫鬟去查了,那秀才姓王,半月前曾在李氏的陪嫁庄子里出入。"
戏台上,张生正唱"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姜婉却想起林公子方才的破绽——他说自己摔断脚踝,却能在丫鬟扶他时,悄悄用左脚发力。这种小伎俩,怕是李氏教的吧。
戌时三刻,姜婉回到侯府。巧云迎上来时,眼里带着兴奋:"小姐,您猜暗桩发现了什么?那林公子根本不姓林,他本名赵二,是城西赌坊的常客!"
"哦?"姜婉解下披风,"那他的'断腿'......"
"是用猪皮和草药敷出来的!"巧云递上个纸包,里面装着带毛的猪皮,"暗桩跟着他去了破庙,看见他正撕这个呢!"
姜婉捏起猪皮,嗅到淡淡草药味。果然,李氏为了陷害她,竟不惜用这种下作手段。她忽然想起下午在苏清浅处,收到的那封匿名信——上面只写着"城西破庙,丑时三刻"。
"备车,去城西。"姜婉换上夜行衣,将翡翠簪子换成普通木簪,"记得带上笔墨。"
丑时的破庙漏着月光,墙角蜷缩着个身影。姜婉示意巧云在外望风,自己摸出火折子点亮烛台。赵二惊醒时,正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赵公子,这戏演得可好?"
"你......你怎么知道......"赵二往后缩,碰到身后的瓦罐,发出刺耳声响。
"我不仅知道你收了李氏的银子,"姜婉展开宣纸,"还知道你今晚要在这里等她的下一步指示。"她将毛笔塞进赵二手里,"写吧,把你如何与李氏合谋陷害我,都写清楚。"
"我不写!"赵二梗着脖子,却在姜婉摸出张百两银票时,眼神瞬间软化。
"写了这个,"姜婉晃了晃银票,"你可以去南边做个小生意,从此远离京城。若不写......"她指了指庙外,"御史台的人就在隔壁院子等着。"
赵二盯着银票,喉结滚动数次。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他忽然抓起笔,字迹歪歪扭扭却极快:"李氏给银三百两,命我扮成书生,在姜婉外出时假作受伤,引她施救......"
墨迹未干,庙门突然被踢开。李氏带着两个婆子闯进来,手中灯笼将姜婉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张开的捕网:"好个贱人!竟敢算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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