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星坍缩的强光中，李昭阳看见那些麦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青铜犁碑上的《泛胜之书》铭文在高温下爆裂，碎石如黑雨砸在他肩头，灼得铠甲下的皮肤滋滋冒油。身后传来柳寒霜锁链拖地的声响，那串由墨家门徒骸骨磨成的念珠正泛着不祥的红光。
"第七次麦浪冲击！"崔文鸢的声音混着风沙刮进耳朵，这位身着胡服的女术师正舞动熵能连枷，枷链上串着的安史之乱骨殖袋发出渗人的闷响。李昭阳握紧权杖，杖头的青铜日轮突然裂开，露出内里跳动的反物质核心——那是用武则天乾陵地宫的星轨仪改造的杀器。
第一波麦种撞上犁碑的瞬间，天地间响起金石相击的轰鸣。这些来自异星神国的种子裹着恒星风的余温，每一粒都有拳头大小，外壳布满类似甲骨文的神秘纹路。李昭阳看见犁碑守护者们举起青铜盾墙，却在麦种触盾的刹那集体汽化，只剩下焦黑的盾牌插在滚烫的沙地上。
"开镰！"他暴喝一声，权杖骤然熔解，在掌心重新凝结成弯月状的收割镰。镰身流转着幽蓝的反物质光芒，所过之处沙粒皆化为齑粉。当他挥镰斩向扑面而来的麦浪时，却见刀刃触及麦粒的瞬间，那些种子突然爆裂成无数金光闪闪的微型人影——每个都穿着明黄色的龙袍，手持缩小版的青铜耒耜，正是武则天的幼年形貌。
"怎么会..."柳寒霜的锁链突然绷紧，这位常年戴着青铜面甲的墨家传人踉跄半步。她腕间的镣铐深深嵌入苍白的皮肤，那是当年被武周军队俘虏时所铸的刑具。李昭阳这才注意到，那些克隆体正在播种的暗星云里，隐约浮现出《天工策》的残页字迹，每一笔都像活物般游动。
剧痛从脚踝传来，李昭阳低头看见麦浪已漫过脚面，那些幼苗正以惊人的速度缠绕他的腿甲。收割镰再度挥出，却在触地的瞬间激起大片紫色烟雾——崔文鸢的熵能连枷已砸在他身侧，枷链上的骨殖袋破裂，溢出黑红色的瘟疫孢子。
"小心！是天宝年间的瘟疫！"崔文鸢的瞳孔映着燃烧的犁碑，她腰间挂着的胡瓶突然炸开，泼出的不是美酒而是黑血。李昭阳这才想起，这女术师的家族曾在安史之乱中全族染疫而亡，她腰间的七十二个胡瓶里，装的都是不同时期的瘟疫样本。
柳寒霜的锁链突然缠上自己脖颈，面甲下溢出鲜血。"昭阳！接着！"她奋力扯断镣铐，掌心托着一枚核桃大小的晶核——那是她用三十年时间从墨家初代巨子的骸骨中提炼出的记忆核心。晶核撞上麦浪的瞬间爆发出刺目青光，空中浮现出层层叠叠的竹简投影，正是失传已久的《齐民要术》防御矩阵。
李昭阳看见矩阵展开的刹那，那些武则天克隆体手中的耒耜突然崩解。但下一秒，麦浪中绽放出无数黑红色牡丹，花蕊里喷出的竟不是花粉，而是闪着寒芒的陌刀碎片——崔文鸢的瘟疫孢子与矩阵碰撞，竟催生出如此诡异的变异。
"阿史那摩！你的弯刀矩阵呢？"他转头怒吼，却见那位突厥可汗后裔正单膝跪地，手中九环弯刀已碎成齑粉。阿史那摩抬起染血的脸，瞳孔里流转着金色的符文，他身后不知何时竖起了三百面狼头幡，幡下是正在凝结的青铜金帐。
"神种...正在改写星轨..."突厥汉子的声音里带着不甘，李昭阳这才注意到，那些撞在金帐上的麦种正被转化为星砂，顺着帐顶的狼首图腾流入帐内。当收割镰劈开金帐的瞬间，扑面而来的不是血腥气，而是浓郁的荔枝甜香——无数张半透明的信笺在空中飞舞，每张上都写着"一骑红尘妃子笑"的残句。
"杨贵妃的密信..."柳寒霜的声音带着颤抖，她认出了信笺边缘的飞白笔迹。李昭阳挥镰扫开信笺，却见镰刃切开的空间里，浮现出华清池的幻象：一位身着纱衣的女子正将荔枝放入玛瑙盘，指尖掠过水面时，涟漪中竟映出异星神国的麦田。
麦浪第九次冲击时，犁碑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李昭阳看着手中的收割镰已经布满裂纹，反物质能量正顺着纹路泄漏，在他手臂上灼出冒烟的伤痕。柳寒霜的矩阵已经出现裂痕，崔文鸢的连枷只剩下最后三节枷链，阿史那摩的金帐也在麦浪中摇摇欲坠。
"诸君！"他突然仰头大笑，血沫从嘴角溅在镰刃上，"当年武皇能令百花冬日盛开，今日我等便教神国麦浪逆生长！"说罢他将镰刀插入地面，反物质能量如火山喷发般炸开，那些正在生长的麦苗竟在能量风暴中迅速枯萎，化作黑色的灰烬。
柳寒霜明白了他的意图，锁链如毒蛇般缠住最近的麦浪核心。"墨门子弟，死不旋踵！"她面甲终于崩裂，露出左眼下方的墨家刺青，晶核在她掌心爆发出强光，《齐民要术》的竹简化作万千利剑，刺入麦浪的心脏。
崔文鸢扯开最后一个胡瓶，将里面的天花脓液泼向空中。"安史之乱的冤魂啊，借我一用！"黑红色的烟雾中，她看见无数穿着唐代戎装的虚影举起陌刀，与那些武则天克隆体战作一团。阿史那摩的金帐终于坍塌，却在倒塌的瞬间化作三百名突厥死士，他们手持骨刀扑向麦浪，用身体为同伴争取时间。
恒星内核的光芒逐渐暗淡，当李昭阳再次举起收割镰时，他看见麦浪的核心处浮现出一座巨大的青铜祭坛，坛上插着的正是武则天的无字碑。碑身周围，无数麦种正在凝结成铠甲鲜明的军队，每个士兵的胸口都刻着《兆人本业》的扉页。
"来啊！"他抹去脸上的血污，镰刃在掌心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让我看看，你们的神国，能不能经得起盛唐的铁骑！"柳寒霜的锁链缠上他的手腕，崔文鸢的连枷搭上他的肩头，阿史那摩的骨刀拄在他脚边，四人背对背站在即将崩解的犁碑前，看着那遮天蔽日的弑神麦浪再次席卷而来。
这一次，他们没有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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