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暗,卯时三刻,世界宛如被一块巨大的黑色绒布包裹,沉浸在深沉的静谧之中。
大地仿佛是一位沉睡的巨人,偶尔传来的虫鸣声,似是巨人梦中的呓语,轻轻打破这无边的寂静。
我蹑手蹑脚地走向妆匣,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寂静的琴弦上,生怕惊扰了这夜的安宁。
伸手握住那冰冷的铜锁,铜锁的凉意如一条冰蛇,顺着指尖迅速蔓延至全身,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铜锁咬合的声响,在这死寂的房里如同炸雷般格外清晰,“咔嗒”一声,好似一把利刃,划破了夜的最后一丝宁静。
那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久久回荡,仿佛是命运发出的不祥预告,诉说着即将到来的不平静。
我缓缓掀开红檀木匣,那封匿名信静静地躺在里面,带着昨夜压在《女诫》下的褶皱,像是一个被尘封的秘密。
信笺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神秘,宛如一位蒙着面纱的神秘女子,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信笺边缘泛着旧黄,像是岁月刻下的斑驳皱纹,可墨迹却新鲜得很,仿佛刚刚落笔不久。
我凑近仔细端详,那字迹刚劲有力,却又透着一丝诡异,像是从黑暗中伸出的一只手,紧紧揪住我的心。
上面写着:“太液池底石椁,藏着先帝临终血诏,事关苏顾两家三十年血仇。”我的手指轻轻触到“血仇”二字,前世咽气前的景象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是苏府祠堂里,庶妹苏清欢一脸得意地举着顾氏送来的鹤顶红,冷笑着说:“顾世子早知道你会被灭口,却还是将合卺酒递到你手里。”那时的我,望着顾沉舟腰间的玄玉,只觉得那“忠”字刻得无比讽刺,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扎进我的心口。
可这一世,他在密道里毫不犹豫地替我挡下铁狼的利齿,那凶猛的铁狼在他身前咆哮,他却岿然不动,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只为护我周全;在我咳血时,他用温暖的掌心焐着我的手,轻声说:“我在。”那声音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我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就在这时,窗棂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紧接着,阿竹的声音宛如带着晨露凉意的微风,悠悠传来:“姑娘,顾世子差人来送了早膳,说是您爱吃的蟹粉酥。”我猛地回过神来,迅速将信笺折起,藏进袖中。
我对着铜镜理了理鬓角,镜中女子眼尾的泪痣红得像要滴血,那是前世在井里泡了三日留下的印记,如今倒成了最好的警示——有些事,看似风平浪静,底下早翻涌着暗礁。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出房间,顾沉舟在偏厅等我。
他穿着月白锦袍,腰间的玄玉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宛如一汪清澈的清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他身姿挺拔,气质儒雅,仿佛是从诗画中走出来的人物,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存在。
案上蟹粉酥的蒸笼还腾着热气,丝丝热气袅袅升起,在空气中弥漫着甜香。
那甜香钻进我的鼻腔,让我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见我进来,他抬眼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暖阳,温暖而灿烂,却也让我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的眼神里透着温柔,可我却总觉得那背后隐藏着什么,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捉摸不透。
他关切地说:“昨夜没睡好?眼尾青了。”我在他对面坐下,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袖中那封信。
蟹粉酥的甜香裹着檀香漫过来,像一层温柔的茧,可我知道,茧里藏着的或许是毒刺。
“我收到封信。”我咬了咬牙,将信拍在案上。
信笺展开时,“太液池底”四个字恰好对着他。
顾沉舟的手指在案上顿了顿,那细微的动作让我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他垂眸看信,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再抬眼时,眼底的情绪像被墨汁晕开——有惊,有痛,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晦涩。
“谁送的?”他问道,声音有些低沉。
“不知道。”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昨夜从窗缝塞进来的,没有落款。”他伸手覆住我搁在案上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锦缎渗进来,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他轻声说:“我陪你查。太液池的事,我本也打算提。”我望着他拇指根处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前世他总用这只手替我挡箭。
可此刻,他说“本也打算提”时,喉结动了动,像是有话哽在那里。
“顾郎可知,”我轻轻抽回手,声音有些颤抖,“前世我死的那天,苏清欢说顾氏给她的密信里,写着‘苏明月若敢查太液池,便除之’?”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就在这时,偏厅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陈公公捧着个朱漆食盒进来,花白的胡子颤了颤,恭敬地说:“世子,太医院新送的参汤。”顾沉舟接过食盒,余光扫过我,声音放得温柔:“你先喝酥酪垫垫,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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