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我猛地抬头,那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诡异。
门闩好好插着,响动却来自后窗。
我摸出袖中短刀,刚要掀帘,就见窗台上多了个青布包裹,系着一根褪色的红绳——和李嬷嬷腕上那根,颜色分毫不差。
包裹里是一封没有落款的信,墨迹未干,带着一股松烟墨的苦香,那苦香在寂静的房间里弥漫开来,刺激着我的鼻腔。
“苏姑娘,您以为扳倒苏婉儿便赢了?真正要颠覆大胤的,是您每日在佛前跪拜的,也是您最信任的人。他们的手,早已伸到了金銮殿上。”
最后几个字被重重圈起,墨点渗透纸背,在案几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我捏着信纸的指尖发疼,忽然想起前世临刑前,狱卒给我送的那碗断头饭——也是这样的墨香,混着血腥味,在喉间翻滚。
更漏敲过五更,窗户外的雪停了。
我望着信纸上“颠覆大胤”四个字,烛火突然“噗”地灭了,那黑暗瞬间将我笼罩。
黑暗里有冷风吹过后窗,我听见院外的老槐树发出沙沙的响声,那声音好似有人在枝头低语,又像是无数双眼睛,正透过积雪覆盖的瓦当,盯着我手中这封带血的信。
我捏着信纸的手指在案几上抠出月牙印,松烟墨的苦香混着炭盆里残雪的潮气,直往鼻腔里钻。
前世狱卒端来的断头饭也是这股味道——那时我以为是厨房烧糊了锅,如今想来,怕是有人故意让墨香盖过了毒酒的腥气。
“颠覆大胤”四个字在黑暗中仿佛闪烁着诡异的光。
佛前跪拜的……难道是家庙的静空师太?
她每月初一都会来侯府讲经,老夫人最信奉她的“因果轮回”;最信任的人……李嬷嬷跟了我二十年,小桃从八岁就开始给我捧茶,连顾沉舟……我喉间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翡翠镯——那是他亲手替我戴上的,说“以后你走到哪,我都能寻着这抹绿”。
窗棂外的老槐树又沙沙响了两声,像是有人在枝桠间跺脚,那声音让我的心猛地一紧。
我突然站起来,绣鞋跟磕在脚踏上发出脆响,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不能再等了,前世就是太相信“岁月静好”,才会被人连骨头都碾碎。
我翻出妆奁最底层的乌木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这些年收集的暗桩密报——西市布庄的王娘子、城南药铺的孙大夫、甚至宫门口卖糖人的老张头,他们的暗号都在这叠纸里。
“姑娘?”小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点发颤的小心,那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顾世子打发周福来传话,说他在松风阁等您,说……说您若醒着,最好现在就去。”
我把信纸往乌木匣底一塞,又压了块和田玉镇纸。
松风阁的炭炉应该烧得正旺,顾沉舟向来怕冷,却总说“你手凉,我多穿些便是”。
推开门时,冷风卷着雪粒子扑在脸上,那雪粒子打在脸上,凉飕飕的。
我这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原来我在房里坐了整整一夜。
松风阁的门虚掩着,漏出一线暖黄的光,那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温暖。
我刚跨进去,就被一双手揽进怀里。
顾沉舟的大氅带着外面的寒气,却把我裹得严严实实。
“周福说你房里的灯亮了整夜。”他的下巴蹭着我发顶,声音闷得像被揉皱的纸,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心疼。
“信上写了什么?”
我把乌木匣递给他。
他接过时指尖微顿,大概摸到了匣底凸起的信纸边缘。
烛火在他眼底跳了跳,展开信的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什么。
“颠覆大胤……”他念到最后一句时,指节捏得发白,那发白的指节显示出他内心的愤怒。
“最信任的人……”
“沉舟,”我攥住他垂在身侧的手,“我想去京城。西市醉仙楼的暗线、太医院李嬷嬷侄子的下落,还有……静空师太每月送的佛经。”我吸了吸鼻子,他掌心的温度顺着指缝往我骨头里钻,那温暖让我感到安心。
“前世我死得糊涂,今生哪怕把这潭浑水搅个底朝天,也得看看里面藏着什么妖。”
他突然低头吻我额头,带着雪水的凉意,那凉意和他的深情交织在一起。
“我陪你去。”
“不行。”我推开他,“你是世子,行踪太显眼。”我从袖中摸出半块碎玉,那是我们年初在护国寺求的平安符,“拿这个找城南的刘铁匠,他替我打过三把短刀。你派暗卫在城外三十里的破庙等我,若我三日后没到……”
“不准说这种话。”他截断我,把碎玉重新塞进我手里,“我让周福扮作车夫,小桃装成丫鬟。明儿卯时三刻,西角门等你。”他的拇指抹过我眼下的青影,“睡半个时辰,我让厨房煨了银耳羹。”
我到底没睡成。
小桃捧着铜盆进来时,晨光已经漫过窗纸,那晨光带着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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