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呼声四起。
萧夫人猝不及防,下意识地伸手来扶我,口中还急切地喊着:“明月,你怎么样?”
就是现在!
我藏在袖中的指尖微动,趁着她搀扶我的混乱之际,将那枚早已准备好的、浸了些井水显得有些湿软的细小纸卷,不着痕迹地滑入了她宽大的衣袖内侧夹缝里。
纸卷细小,又有些潮湿,很容易就能粘在衣料上,不易掉落。
做完这一切,我才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头一歪,彻底“昏死”在她怀中。
“明月!明月你怎么样?”萧夫人语气焦急,眼神却在我身上飞快地扫过,似乎在确认我是否真的无恙,又或者,在寻找什么。
顾沉舟也很快从井下上来,他衣衫狼狈,额角还有擦伤,发髻也有些散乱,却第一时间冲到我身边,从萧夫人手中接过我,打横抱起,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快,去请太医!”
井边已经围了不少人,想来是苏明阳的动作起了效果,将事情闹大了。
我暗暗松了口气,苏明阳这一步棋,没有走错。
萧夫人立刻接口,声音比谁都大:“对对对,快去请太医!不,宫里张鹤年御医不是刚好在府上为老夫人请平安脉吗?快请张御医过来给大小姐诊治!务必用最好的药材!”
“张鹤年?”我心头微动。
此人是宫中御医,医术高明,极得圣眷,今日怎会恰巧在侯府?
莫非……我下意识地透过顾沉舟的臂弯,向他投去一瞥。
他目光沉静如水,向我投来一个几不可察的安抚眼神。
我瞬间了然,张鹤年,恐怕也是他的人。
看来,顾沉舟的准备,比我想象的还要周全。
我“虚弱”地点点头,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顾沉舟抱着我,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快步向我的院落——汀兰水榭走去。
身后,萧夫人那双淬毒的眼睛,想必正死死地盯着我的背影。
房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嚣。
我躺在柔软的锦被中,方才井下的寒意与此刻的温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丫鬟们正在忙碌地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物,李嬷嬷是我的乳母,也是我在这侯府之中为数不多可以全然信任之人,此刻正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帮我擦拭脸上的污迹。
顾沉舟则站在一旁,神色凝重地看着我,直到确认我暂时无虞,他才转身对守在门口的管事道:“速去请张御医,一刻也不得耽搁。”随后,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担忧,有庆幸,亦有一丝我尚未能完全读懂的深沉。
他薄唇微启,似有话要说,最终却只是道:“明月,你先好生歇息,我去书房处理些急事,稍后便来。”
我知他所谓的“急事”,定然与苏明阳有关。
井边闹出那么大动静,苏明阳功不可没,接下来如何将这把火烧得更旺,如何将萧夫人一党彻底拉下水,他们二人定有要事商议。
我轻轻颔首,示意自己明白。
待顾沉舟离去,房内只剩下我和李嬷嬷以及几个贴身丫鬟。
我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下李嬷嬷。
“嬷嬷,”我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先前我让您备下的东西,可还妥当?”
李嬷嬷眼圈一红,哽咽道:“小姐放心,都按您的吩咐藏好了。只是……小姐您这又是何苦?万一有个好歹,老奴……”
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嬷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萧夫人步步紧逼,若不兵行险着,只怕我连喘息的机会都无。您听我说,将那瓶解百毒的丸药,放到我梳妆台最底层那个暗格里,记住,是左边数过来第三个牡丹纹样的下面。”
那解药是我前世偶然得知的一个古方,费尽心思才寻得药材配制而成,以备不时之需。
萧夫人惯用阴毒手段,我不得不防。
今日之事,只是开始,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李嬷嬷含泪应下,转身去办。
我望着她略显佝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世,我定要护住所有真心待我之人。
不多时,外面传来通报,说是张鹤年御医到了。
我强撑着坐起身,示意丫鬟为我披上外衣,又故意让自己面色更显苍白几分。
张鹤年提着药箱进来,年约四旬,面容清癯,目光沉静,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先是向我行礼,随即上前为我诊脉。
“大小姐脉象虚浮,受惊不浅,且有寒气入侵,万幸的是并未伤及根本,只需好生调养便可。”他诊完脉,语气平和地说道。
我微微蹙眉,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沙哑与不安:“张御医,实不相瞒,我自幼体弱,对某些药材似有不适,寻常的方子恐怕……我担心会与旧疾相冲。不知可否请御医费心,仔细斟酌药方,或是……更换一种更为温和的治疗方案?”
这番话,既是试探,也是提醒。
若他真是顾沉舟的人,便会明白我话中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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