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举着灯笼的手直抖:“您...您是顾小侠?”
“算你识货。”那姑娘甩了甩辫子,“去回你家主子,就说顾清瑶来投宿了。”
我攥着袖中的信笺,想起之前曾听闻南楚近日局势动荡不安,各方势力纷争不断。
顾沉舟也曾提过他养女顾清瑶上月去了南楚,如今她腰间的令牌还挂着世子府的红绒绳,发梢沾着星子似的夜露,那夜露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分明是刚从外头赶回来。
想必南楚的局势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地步,才让她匆忙返回。
第二日卯时三刻,顾沉舟的马蹄声如惊雷般碾碎了侯府的晨雾。
那马蹄声清脆而有力,仿佛敲打着我的心弦。
我站在廊下,看着他翻身下马,玄色官服上还沾着早朝的霜,那霜在日光下闪烁着寒冷的光芒,身后跟着十几个带刀侍卫。
他高声说道:“九皇叔说清瑶昨夜走失,本世子特来寻她。”
管家急得直擦汗:“世子爷,侯府上下都翻遍了...”
“不必翻了。”顾清瑶从垂花门后转出来,手里还提着我昨夜给她的碧螺春,那碧螺春的香气在空气中悠悠弥漫开来,清新而宜人。
“我在苏姐姐院里歇了一夜。”
顾沉舟的眉峰跳了跳,旋即沉下脸:“胡闹!清瑶,你既认我作父,便该住在世子府。”
“我偏要住侯府。”顾清瑶歪着脖子梗着声,“苏姐姐院里有梧桐树,我喜欢。”
顾沉舟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转头对管家道:“既是清瑶喜欢,便把西厢房收拾出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再加派二十个侍卫守着侯府,莫要再出什么岔子。”
我垂眸绞着帕子,余光看见顾清瑶走到廊下的石桌旁,指尖在青石板上快速划了两下。
那青石板质地坚硬而光滑,在日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
我装作整理茶盏,瞥了眼石桌——上面刻着“三日后子时”,字迹还带着新凿的白痕。
未时三刻,九皇叔的马车如巨兽般碾着满地梧桐叶进了侯府。
那马车的车轮滚滚,发出沉闷的声响,梧桐叶在车轮下被碾碎,发出沙沙的声音。
我站在廊下,看着他掀开车帘,金丝绣的蟒纹在日光下泛着冷光,那冷光透着一种威严和压迫感。
他冲我笑时,眼角的皱纹像刀刻一般,“苏姑娘这侯府,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我福身行礼,袖中那半块带焦痕的信笺硌得手腕生疼。
九皇叔的目光扫过我身后的西厢房,又落在我袖角露出的半截帕子上——那是顾清瑶方才塞给我的,染着林将军府独有的沉水香,那香气清幽而神秘。
他眼神微眯,手指轻轻敲击了下座椅扶手,心中暗自思忖:这苏姑娘与林将军府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莫不是与那密信之事有关?
“听说顾小侠昨夜在你院里?”他的声音突然甜得发腻,“苏姑娘结交江湖人士,倒比本王这老臣还会玩。”
我抬眼时,正看见顾清瑶趴在西厢房窗台上,冲我比了个“三”的手势。
风卷着梧桐叶扑面而来,迷了我的眼,那梧桐叶带着一种干燥的质感,轻轻划过我的脸颊。
我眨了两下,再睁眼时,九皇叔已经攥住了我的手腕,指腹重重压在我臂上的旧伤处,“苏姑娘,有些事,还是说清楚的好。”
九皇叔的指腹碾过我臂上旧伤,毒刺未拔净的血肉被压得生疼,我喉间泛起腥甜——这老匹夫分明查过我的伤处位置。
“皇叔这是做什么?”我咬着牙后退半步,腕骨却被他捏得更紧,“昨日姜太医才说夫人受不得惊,您这般吓唬我,若是传去母亲耳中......”
“苏姑娘倒是会拿苏夫人压人。”九皇叔的拇指重重碾过伤处,我疼得眼前发黑,却见他身后的垂花门“吱呀”一响——姜太医扶着个小丫头,端着药碗跌跌撞撞冲进来,药汁泼在青砖上,腾起苦杏仁味,那味道刺鼻而苦涩。
“苏姑娘!”姜太医的声音带着哭腔,“夫人又犯心悸了,手直抽抽,奴婢们按不住!”他浑浊的眼睛扫过我被攥住的手腕,眼角的皱纹抖得厉害。
九皇叔的手猛地松了。
我踉跄两步扶住廊柱,喉间的腥甜涌到嘴边,忙用帕子掩住——这咳嗽来得正好。
帕子下,我指尖触到块冰凉的玉,是方才顾清瑶塞我袖中的半枚凤凰佩,纹路锋利得硌人。
“既是苏夫人不适,本王改日再探。”九皇叔甩了甩广袖转身,蟒纹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我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朱门外,心中五味杂陈,在廊下又站了好一会儿,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内。
夜渐深,万籁俱寂,我趴在案上核对药单,可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九皇叔那凶狠的眼神和顾清瑶神秘的手势。
我心烦意乱,手中的笔在纸上胡乱划着,怎么也无法集中精力。
窗外的风愈发猛烈,窗棂被刮得哐当响,那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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