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晶莹水花在昏暗光线中闪烁,宛如破碎的珍珠。
春桃脚步急促而慌乱地跑回来,带起一串泥点,泥点溅落在湿漉漉的地面,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她鬓角的珠花歪在耳后,气喘吁吁,那沉重的呼吸声如同刚被抽了三鞭的马。
她的脸涨得通红,汗水与雨水混合,顺着脸颊滑落:“姑娘,粮仓后门锁着,不过门闩生了锈,踹两脚就能打开。”
我伸手轻抚袖中半枚温玉,温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回想起前世苏府粮仓被雷劈的夜晚,我正跪在祠堂受罚,冰冷的地面让膝盖传来刺骨寒意。
侧室端着参汤前来“探望”时,我敏锐地闻到她袖口有焦糊味,那刺鼻味道钻进鼻腔,令我心生警觉。
后来经过一番细致调查,我发现顾清霄与苏府火灾或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此次粮仓的火药事件,极有可能是他的又一次阴谋。
“去柴房拿油布。”我扯下腰间丝绦束起发尾,雨水顺着后颈灌进衣领,冰凉的感觉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把东头草料堆浇透,别让火势蔓延到活人居所。”
春桃应了一声正要跑开,却被我扯住手腕,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
我盯着她发间那朵沾了泥的绢花——那是今早我亲手为她别上的,如今娇艳的颜色被泥浆掩盖,显得有些黯淡。
“若火势失控,你往南跑半里地,找棵老槐树躲起来。”
她的眼睛瞬间红了,大滴的雨水混着泪水砸落在我手背上,凉意让我心头一紧。
她哽咽着说:“姑娘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听话。”我松开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刺痛感让我更加坚定。
“我要烧的不是粮食,而是顾清霄的命。”
雷声炸响,仿佛要将天空撕裂,震得我耳朵生疼。
就在这时,我摸到了粮仓后墙的砖缝,粗糙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陈三所说的暗格就在第三块砖下,指尖刚触到砖沿,便听见墙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嗒声。
雨水顺着砖缝渗进来,借着闪电的光芒,我看见砖面刻着个“顾”字——与顾清霄书房那方私印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在闪电映照下,那“顾”字显得格外狰狞。
火折子擦燃的刹那,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鼓点般,盖过了雨声,强烈的心跳仿佛要冲破胸膛。
油布裹着的松香被点燃,火苗欢快地舔舐着潮湿的木门,噼啪声中夹杂着张员外的尖叫:“救火!那是军粮——不,是火药!”
他从雨幕中冲出来,锦缎外袍沾满泥浆,显得又脏又狼狈。
胖得走形的脸在火光中扭曲成恶鬼模样,格外可怖。
我举着火折子又往门里扔了把干柴,火势轰地窜起一丈高,热浪扑面而来,烤得我脸颊生疼。
张员外扑过来抓住我手腕,指甲在我胳膊上划出血痕,尖锐的疼痛让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些火药本该运往边疆!顾二皇子说……”
“说什么?”我反手扣住他手腕,火光照亮他怀里掉出的羊皮卷,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说用废粮换火药,再把火药卖给山匪?”
张员外的胖脸瞬间煞白,他想抽回手,却被我拽着撞向烧得噼啪响的门框,门框在烈火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火星子落在他胡须上,他疼得满地打滚,嘶吼声混着木料坍塌的巨响:“苏姑娘饶命!是顾二皇子逼我……”
“顾二皇子到——”
马蹄声踏碎雨声的瞬间,我看见二十余盏灯笼从田庄外涌进来,明亮的灯光在雨幕中闪烁,宛如夜空中的繁星。
顾清霄骑在黑马上,玄色披风被雨水浸透,贴在身上,腰间玉牌撞在鞍桥上叮当作响,清脆的声响在雨中回荡。
他目光扫过火场,最后落在我沾血的衣袖上,嘴角扯出冷笑:“苏明月,纵火烧军粮,该当何罪?”
“军粮?”我弯腰捡起张员外怀里的羊皮卷,展开时火光映出卷角顾清霄的私印,纹路格外清晰。
“张员外刚说这是火药,顾二皇子的军粮库里藏火药,又该当何罪?”
顾清霄的马突然扬蹄,他俯身盯着我,眼中似淬了毒,冰冷的目光让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把她拿下——”
“沉舟……舟儿……”
轿帘被掀开的声音比刀剑出鞘更刺耳,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突兀。
顾夫人从八抬大轿里跌出来,素白寿衣沾了泥浆,显得脏兮兮的。
白发被雨水粘在脸上,模样凄惨。
她伸着枯枝般的手往我这边抓,嘴里念的却是顾沉舟的乳名:“我儿……娘的药引子……”
侍女捧着个描金漆盒冲过来,盒盖打开时,我看见里面躺着半页染血的纸——是顾夫人的病危手书,墨迹未干,还沾着暗红的血珠,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顾清霄的马缰啪地落在地上,他盯着那纸,喉结动了动:“母妃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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