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梁上的火星如雨点般劈头盖脸落下来,滚烫的触感砸在身上,生疼生疼的。
我右手死死攥住顾夫人的袖口,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这老妇人身子比我想象中沉,每拖动一分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可我不敢松半分——前世她借苏府之手剜我心脉时,也是这样看似弱不禁风的模样。
"阿月!"顾沉舟的喊声响在头顶,那声音急切而又带着几分担忧,穿透了嘈杂的火声。
我余光瞥见他正用玄铁剑挑开坠下的房梁,剑与房梁碰撞发出“哐当”的声响。
可火势顺着幔帐疯狂地窜着,那火焰像一条条张牙舞爪的赤蛇,速度比剑更快。
橙红色的火苗中夹杂着黑色的浓烟,浓烟滚滚,几乎遮蔽了整个屋顶,让人呼吸困难。
苏婉儿的丫鬟早缩到柱子后面发抖,她那瑟瑟发抖的模样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狼狈。
她刚才撞翻的烛台还在"噼啪"炸着,那声音清脆而又刺耳,火星子溅到顾夫人裙角,发出“滋滋”的声响,我咬牙拽着她往案几底下滚,粗糙的地面擦过我的膝盖,传来阵阵刺痛。
"咔嚓——"琉璃盏被我们压碎在身下,碎渣扎进我手背,尖锐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我却先看见一抹幽绿从顾夫人袖中滑出。
那是半片翡翠护甲,雕着缠枝莲纹,在火光的映照下,那幽绿的色泽愈发显得神秘而又迷人,和顾清瑶腰间那枚...一模一样。
顾夫人的指甲掐进我手腕,尖锐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鬓边的珍珠簪子戳得我脸颊生疼:"小贱人!"
"顾清瑶的护甲,您藏了二十年?"我盯着她发间晃动的凤钗,前世她跪在我灵前掉眼泪时,戴的也是这对凤钗,"您说她是养女,可这护甲的雕工,分明是顾氏宗妇的陪嫁。"
外头传来禁军撞门的闷响,那声音沉闷而又有力,仿佛敲在我的心上。
王统领的声音混着雨声灌进来:"世子妃!"我趁机扯下那丫鬟身上的猩红披风,裹住顾夫人方才咳血的绢帕——帕子上的血渍还没干,渗进披风里像朵妖异的花,那鲜艳的红色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夫人咳血染了边军账本!"我扯着嗓子喊,故意把"边军账本"四个字咬得极重,果然看见顾夫人瞳孔骤缩,"快取姜太医的止血散!慢了要出人命的!"
王统领带着人冲进来时,我正"慌乱"地把披风往怀里拢。
顾清瑶的马刀声从后堂杀来,那“呼呼”的刀风声仿佛带着无尽的杀意。
苏婉儿缩在柱子后抖成筛糠,她刚才还扬着脖子说要替顾夫人指认我纵火,这会儿连刀都握不稳。
"阿月小心!"顾沉舟突然扑过来,我偏头看见苏婉儿眼里的狠戾——她竟摸出了藏在袖中的短刀!
可那刀还没刺到我,破空声先响了。
"叮——"
顾清瑶的飞刀钉进苏婉儿咽喉时,我正蹲在焦黑的案角。
刀身带起的风掀乱我鬓发,苏婉儿的血溅在我裙角,那温热的液体溅到身上,让我感到一阵恶心。
我借着弯腰擦血的动作,用顾清瑶给的匕首在案角刻下火凤暗号。
这是前世我教她的,只有暗桩看见火凤爪心的三道刻痕,才会去查顾氏私调边军的证据。
"够了。"顾夫人突然攥住我刻字的手,她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仿佛要把我的手灼伤。
我握紧玄铁令,心中思绪万千。
这枚玄铁令,前世与他的死紧紧相连,如今却在我掌心发烫,它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力量?
难道真的如顾沉舟所说,能熄灭的不只是眼前的火,还有顾氏家族背后那些黑暗的阴谋吗?
"副将的账本...在你前世救他的边关驿站地窖。"
我猛地抬头,她鬓角的白发被烟火熏得发焦,可眼底的光比火更亮:"用顾氏宗祠腰牌开启。
你不是想知道'掌珠'是什么?
等你拿到账本就明白——"
"娘!"顾沉舟的声音劈开火场,他玄铁剑上还滴着血,玄铁令牌在他腰间晃出冷光。
我这才发现火势不知何时漫到了梁顶,整间正堂像个烧红的铁笼,炽热的空气让我几乎窒息。
顾清瑶的喊杀声渐远,王统领的人正用湿布扑火,可根本压不住。
顾夫人的手突然松了,她盯着顾沉舟腰间的令牌,突然笑出声:"原来你早把玄铁令给了她...也好,也好。"她咳得直不起腰,血沫子溅在我刚刻好的暗号上,"苏明月,等你用这令牌熄了火...就该知道,顾氏要毁的掌珠,从来不是你的命。"
我握紧怀里的披风,顾沉舟已经冲到我面前,他玄铁令上的龙纹蹭过我手背,那冰冷的触感与周围的炽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火势在我们头顶"轰"地炸开,那巨大的声响震得我耳朵生疼,他突然将令牌塞进我掌心,温度烫得我几乎握不住:"阿月,用这个。"
我望着他染血的衣襟,又望着掌心的玄铁令——前世他死在乱箭下时,手里攥的也是这枚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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