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的引魂灯突然剧烈摇晃起来,灯芯爆出豆大的火星,在青砖地上溅起几点幽蓝。
我盯着那团比夜色还浓的影子从最深处的阴影里漫出来,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不是普通的邪物,是能让空气都泛着腐锈味的活物。
"清儿。"祁煜琛的背更紧地抵着我,玄铁剑嗡鸣得几乎要脱手,他手腕上的青筋顺着剑柄凸起,"退到我三步后。"
我抓住他攥剑的手,掌心能摸到他掌心里新渗的血——刚才劈青铜鼎时崩开的旧伤又裂了。"一起退。"我喉咙发紧,妖瞳自动亮起红光,映得那影子在视野里成了团蠕动的黑瘤,"它脚下的黑绳......是刚才那些邪物的残魂?"
影子终于有了模糊的轮廓:高瘦,裹着件看不出材质的黑袍,脸藏在兜帽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哪是眼睛?
分明是两团凝固的黑泥,泛着淬毒的冷光,扫过我时,我像是被浸进了冰水里,连灵泉滋养的丹田都泛起寒意。
"看来你们玩得很尽兴。"它开口了,声音像两块磨盘互相碾轧,"把我的祭品烧了,把阵眼毁了,还伤了我的奴才。"
祁煜琛的剑往前送了半寸:"你是谁?"
"不重要。"它抬手,指尖凝聚的黑雾里浮起几缕血丝,"重要的是——"
话音未落,那团黑雾突然炸裂成巴掌大的黑刃,带着破空的尖啸朝我们袭来。
我本能地拽着祁煜琛往旁边扑,玄铁剑横在我们中间,"当"的一声擦开三片黑刃,剩下的两片擦着我耳边飞过,在墙上烙出焦黑的痕迹。
"清儿!"祁煜琛压着我滚到供桌后,我能感觉到他后背的冷汗透过衣襟渗进来,"它的攻击带侵蚀力,刚才那片擦过我手背的黑刃......"他掀起衣袖,腕间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泛着紫黑的脓泡。
我心尖猛地一抽,从袖中摸出灵泉浸过的帕子按上去。
腐肉碰到灵泉的瞬间发出"滋滋"声,紫黑退成暗红,可这样的小伤都需要灵泉压制,说明这东西的邪力远在之前的邪物之上。
"祁三少奶奶的灵泉,果然有点意思。"那影子慢悠悠踱步过来,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压出蛛网似的裂纹,"不过你以为靠这点灵泉,就能挡得住......"它忽然顿住,兜帽下的眼睛猛地收缩,"阴阳契印?
还有玄冥真身?"
祁煜琛趁机拽着我翻上供桌,玄铁剑挽了个剑花:"知道就好。"
"合该你们今日死在这里。"影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周身黑雾如沸水般翻涌,成百上千道黑刃从黑雾里射出来,像暴雨倾盆。
我咬着牙祭出契印,金红相间的光盾刚撑起半寸,就被黑刃撞得摇摇欲坠。
祁煜琛的剑舞成一片银芒,每劈开一道黑刃,剑身就多道缺口——那是被邪力腐蚀的痕迹。
"清儿!"祁煜琛突然闷哼一声,左肩被黑刃划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溅在我脸上。
我伸手去捂他的伤口,却见他伤口里渗出黑血,连灵泉的光都压不住那股腐气。
"撑不住了。"我贴着他耳朵说,声音发颤,"我需要空间。"
他瞳孔一缩,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
玄铁剑在我们身周划出半圆,逼退最近的黑刃:"等我数到三。
一——"他劈飞头顶的黑刃,"二——"用剑鞘撞开我身侧的攻击,"三!"
我攥紧他的手,在黑刃即将穿透光盾的刹那,心念一动扎进空间。
熟悉的青草香裹住我,灵泉池的微光在眼前晃动。
我扑到泉边,捧起泉水灌进嘴里——这次不是浅尝,是整个人浸进去。
灵泉顺着喉咙烧进丹田,刚才被邪力震碎的经脉"噼啪"作响着愈合,左肩被黑刃擦过的灼痛化作暖流消散。
我摸到颈间的契印,它正随着心跳发烫,像在呼应祁煜琛的玄冥印记。
"够了。"我抹了把脸上的灵泉,转身冲出空间。
祠堂里的黑刃攻势弱了一瞬——那影子显然没料到我能突然消失又出现。
祁煜琛背靠着柱子,玄铁剑插在脚边,左肩的伤口还在渗黑血,但他看见我时,眼底的黑芒重新亮起来:"清儿。"
"现在换我护你。"我握住他的手,契印与玄冥印记在掌心相贴,两股力量如活物般缠绕着窜上手臂。
妖瞳里的红光化作金红火焰,我能清晰看见那影子黑雾流动的规律——它每次出刃前,左肩的黑雾会先凝聚。
"看它左肩!"我喊。
祁煜琛的剑瞬间刺出,玄铁剑带着玄冥之力划破黑雾,正扎在那影子左肩。
它发出刺耳的尖叫,黑雾里渗出暗红的血,像融化的蜡油。
我趁机将融合后的光球砸过去,金红火焰裹着黑雾燃烧,发出焦臭的气味。
"噗!"
影子踉跄着后退三步,兜帽终于掉了下来——那是张完全腐烂的脸,肌肉翻卷着露出白森森的骨茬,左眼窝是空的,右眼还挂着浑浊的眼珠。
它死死盯着我们,腐烂的嘴唇开合:"你们......会后悔的......"
话音未落,它周身的黑雾突然凝成一个旋涡,将它整个人吸了进去。
我冲过去想抓住它的衣角,却只碰到一团冰冷的雾气。
祠堂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引魂灯还在噼啪作响,祁煜琛的剑"当"地掉在地上。
"走了?"我转身扶住他,指尖碰到他冰凉的脸,"你怎么样?"
"伤口不疼了。"他扯出个苍白的笑,指腹擦过我脸上的血,"灵泉有用。"
我盯着影子消失的方向,那里的空气还在微微扭曲,像被石头砸过的水面。"它知道契印和玄冥真身。"我低声说,"它叫出了我的身份,还有你的......"
祁煜琛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慢慢传过来:"不管它是谁,下次......"
"下次我们会准备更充分。"我打断他,望着祠堂外渐亮的天色,"但它不会就此罢手的。"
风从破门吹进来,卷起几片未烧尽的黄纸,打在那堆青铜鼎的碎片上。
我摸了摸颈间的契印,它还在发烫——这是警告,也是预兆。
我们的仗,确实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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